電話在很長時間過後才被接通,我聽見電話那頭,李叔操著他獨特風格的普通話問我:“張揚!怎麼啦?給我打電話幹什麼勒?”
我強撐著笑意問:“叔!你現在人在哪呢?”
“我已經到廣東啦!有什麼事嘛?”
我沒有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委婉地說:“叔!咱店裏最近有沒有進一些亂七八遭的東西,好些客人都說吃壞肚子了……”
李叔有點驚訝:“啊?那東西能吃壞肚子的?孫海不是說沒什麼事兒咩!我就多多少少進了一點點貨......也不多,大概五十斤的樣子啦!”
我被他的話給嚇到了!五十斤?這得判多少年啊……
因為開著免提,楊肖也聽見了李叔的說話內容,一下子就麵如死灰,雙眼無神起來!
我感覺我的聲音都有點顫抖:“叔!你搞了五十斤?放在店裏用?這不是瞎胡鬧嘛!孫哥迷了心眼兒,你怎麼也不明白事理啊!你趕緊回來自首,咱們態度放端正一些,盡量爭取個寬大處理!可千萬別抱有僥幸心理,想著跑路啊!”
“做咩?什麼什麼跑路、寬大處理?雷講清楚點兒!食洗人啦?還是讓人給告了?這也不至於啊……雞夾螺雖然少見,但卻是個正當海鮮噢!孫海說可以試著進點貨,看看食客的反響怎麼樣?要是好可以多進點兒,怎麼就忽然鬧這麼大呢?”
“雞夾螺?不是罌粟嗎?”
我在電話裏聽見李叔猛咳了好幾下,像是被我的話給嚇到了:“小張哦!雷可不要亂講啦!雷講話要負責任的噢……我雖然沒什麼文化,但還是知道倒騰罌粟是犯法的事情勒!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幹啊……怎麼忽然提起這種東西哦?”
我聽完他的話,心又一下子著地了,我和楊肖同時鬆了口氣……
“叔!咱下回說話能不能捋明白了說,雞夾螺就說雞夾螺啊……既然話已經說明白,我也跟您坦白......”
於是,我花了幾分鍾的時間給他講了關於海鮮店最近發生的事情,他在聽過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和我一樣陷入了沉默……
我也能理解,但凡是個安安穩穩做事情、過日子的普通人,在麵對這種事情的第一反應一定是腦袋一片空白,因為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接受,誰會想到自己突然就和毒沾了邊兒了呢?
過了好久,我才在電話裏聽見李叔點煙的聲音,我都能想象出他一定是用右手從上衣短袖的左胸口處兜裏,摸出被揉得不成樣子的軟裝煙盒,然後顫顫巍巍地用火柴擦燃了火苗,又點著了香煙......
猛吸一口後說:“我和孫海一起幹了幾十年的海鮮生意,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們都了解,我不相信他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孰輕孰重,他心裏一定有數,有時候他是有些毛毛躁躁、急功近利,想盡快掙大錢,我估計你們也一定看得出來,但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他不會糊塗的!我估計咱們是讓小人給害了......”
我忽然覺得和我打電話的不是李叔,而是另有其人,因為他在嚴肅時,連讓我們一直想笑的粵語口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流利又標準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