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中午,是梅建中家最熱鬧的時候。
馮一平放學回來,大舅家的蓉蓉和瑞瑞,三舅家的陽陽和雲雲都在。孩子們還都是希望和同齡人玩,蓉蓉和陽陽都上學,瑞瑞和雲雲差不多大。四個朋友也不是經常聚在一起,所以都玩的挺好的。
蓉蓉和陽陽在一起做作業,陽陽是男孩子,調皮些,經常搶蓉蓉的文具。瑞瑞和雲雲兩個,一個人抱著馮一平一條腿,比著賽的往上爬。
梅建中也格外精神煥發,在灶上忙著,看著孫輩們,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鍋裏的排骨蘿卜已經火燉了半上午,梅建中最後加了點鹽,自己嚐了下,感覺沒準,叫馮一平過去嚐嚐鹹淡。馮一平一邊拖著一個累贅,像螃蟹一樣的走過去,用鍋鏟嚐了一下,“有點淡,肯定不下飯,但他們吃剛好。”
農家自己養的豬燉出來的湯,那醇香鮮美,是後來在超市裏買的最貴的豬肉都比不了的!本地的冬蘿卜很有名,從地裏扯起來,擦去泥,削掉外皮,可以直接吃,不像有些蘿卜有辛辣味,這種蘿卜很好,爽脆多汁,還有淡淡的甜味。
老話也,“冬吃蘿卜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藥方,”所以很多大人孩子把它當水果吃。二十年後,馮一平燉的蘿卜排骨湯,燉個半,還是清湯寡水的,肉也不好吃,蘿卜也不好吃,隻能喝點湯。現在兩樣融在一起,既有肉的鮮醇,又有蘿卜的甜美,很讚。
這時馮一平腿上一鬆,原來瑞瑞和雲雲放開了他,跑過去抱著爺爺的腿,眼巴巴的望著他,看那樣子,喉嚨裏就差伸出隻爪來。
“好,湯好了,你們先吃。蓉蓉,拿碗,陽陽,把桌子搬過來。”
所謂桌子,是他們專用的。一張舊的四方桌,大舅把四條腿都鋸掉一截,他們幾個家夥坐著方凳,剛剛好。
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讓蓉蓉和陽陽招呼著,馮一平和外公準備炸魚。
都是手指長的魚,內髒都清理幹淨,用調料醃上一個鍾頭,粘上層粉,在油鍋的炸的金黃,鮮香四溢。
魚炸了堆尖兩盤子,油還放在那,吃完飯,還要炸蘿卜丸子。
他們幾個不吃飯,一口湯,一口炸魚,吃的不亦樂乎,梅建中在旁邊一迭連聲的,“吃慢點,燙。”
這次,飯沒吃完,三舅媽抱著東東來了,“爸,難怪他們兩個今一放學就吵著要來你這兒呢,原來是給他們開灶啊。爸,你不能隻疼孫子不疼兒子吧!”
梅建中問她,“吃了嗎?”
馮一平端著碗站起來,“三舅媽,你坐。”自己就待逃到後院。
三舅媽抓起幾條魚,邊嚼邊跟馮一平,“一平,我正要找你點事。”
馮一平無奈站住,剛好大舅媽端著碗,從隔壁過來,也不進門,站在門口,邊吃邊,“喲,老板娘今怎麼有空過來了?怎麼,是聞著味來的?”
這是典型的罵人不帶髒字。
三舅媽今反常的不搭茬,把懷裏的東東朝大舅媽手裏一塞,“東東,這是你大媽,你不是想她嗎?”
回來一把抓住馮一平,“一平,我聽你爸媽現在在省城生意很好,一賺上百塊,專門給錢叫外公每個星期買魚買肉給你做好吃的,還收了幾千塊的板栗,手裏肯定不少錢。現在油坊的生意不好,要不是你,陽陽和雲雲一個月也吃不上一次肉,還有東東,現在奶粉都沒錢買。我和你三舅商量,要買一套新式的榨油機,就是錢不夠,你和你爸媽商量商量,幫幫我們唄,幾千不嫌多,幾百不嫌少,榨油機買回來,賺錢了,馬上就還!”
還沒等梅建中和馮一平話,大舅媽先開口,“哎呦老板娘,你這樣就不對了哈。哥和姐現在賺的也是辛苦錢,在省城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起早貪黑的,幾能賺個上百塊就不錯了。一賺上百塊,你以為都跟你家一樣呢!板栗是收了上千斤,可外麵還欠著一大半呢,都是爸和國勝一家家去好話,村裏人才讓欠的,而且好了,這些錢年底前一定要還。
再了,哥和姐建房子的時候,到處借錢,也沒見你幫忙啊,哥和姐每次來,也沒見你管過一次飯啊,現在倒好意思開口,還幾百幾千的,你以為誰都欠你的。你現在已經嫁過來了,要不你帶著孩子回娘家,國平沒把新式榨油機買回來你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