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空間裏,裝得最多的還是宣紙,因為平日裏她根本不用。
宗妙紋練過些書法,雖不能使她筆走龍蛇,一氣嗬成練成書法大家,但她的字絕對工整到如同印刷出來的。
而且單唐詩三百首她就不止一次地在本子上,一首不漏地抄寫過,以往也有各種做筆記。
她抄的第一本書是明代名人錄。
《明史》一書是清人張廷玉所編著的,而她抄寫的同時還預計著加上相關時間線的人物和事件,不過她的目的還是以大明的曆代名人傳記為主。
比如張居正、王陽明,或是海瑞一類的風雲人物。
抄了半個時之後,宗妙紋忽然把自己抄好的三張紙擱置在一旁晾著,又拿出來了台燈照亮,換了成語典故來抄。
因為這個時代的曆史並不與她所在的位麵完全相通,故而她還是有所刪改的。
明日做家務的時候她可以一邊給溶兒講關於那些風靡一時,而後流芳百世的文人故事。
若榆川溶是可塑之才,那麼他就將是宗妙紋在這個位麵的第一個伏筆。而若此子無心於此,那麼就當是為了七娘照顧溶兒一二,多教他識一些字。
她抄寫得很慢,但一字未錯。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很快流逝而去,籠罩大地的夜色濃稠如墨,相較之於室內的沉寂,似乎隱約可以聽見蟬鳴。
可她內心之中卻莫名有些煩躁,隻覺得聒噪。一到夜深人靜之時,宗妙紋就會遏止不住自己快發狂的衝動。
有的時候平寂無覺,有的時候則會思緒繁雜,擾得她不得安寧……而也會有躁鬱的時候。
失眠,又是失眠。
即使到了這裏也沒法安然入睡。若非已經疲倦到無法再支撐下去一刻,否則她也難輕易入眠。
陰沉著一張臉,她仍在抄書。
“十一點了,你都抄快五個時了,不去休息嗎?”抹茶見她麵色不佳,便忍不住提醒了她一下時間。
她不答。
抹茶冒出來,湊近她手機一看,方才抄到“一丘之貉”這個成語,她五個時一下子也沒停頓,足足抄滿了二十多張紙,鋪得一床都是。
“你臉色好嚇人啊,這大半夜的。”抹茶仰不知道自己選了個什麼宿主。
看起來好像不太正常的樣子。
抹茶在她麵前打轉,在一片漆黑之中發散著青綠色的光輝。
“是嗎。”她低笑了一聲,有些發癡。
“剛來第一你就發癲了?”抹茶試探地問了一句。
還是他本來就選了一個又傻又瘋的宿主?
那豈不是自己的投入都打水漂了?轉而這麼一想,內心的一點忐忑也頓時煙消雲散,化為深深的憂慮與委屈。
越想越來氣。
“你信不信,今後該死之人都將下地獄?”宗妙紋微笑如故,彎下了原本婉約如畫的眉眼,而在這剪水雙瞳之中卻隻是無聲倒映著眼前的幽幽綠光。
比夜色更深的是她的雙眸,七娘的眼仁顏色本沒有這麼黑。
這明明就是他的宿主,而不是什麼索命而來的厲鬼。抹茶可以百分之百確認這熟悉的魂息。
氣死人了!氣死人了!
“你不要搞事!先給我過關了這個位麵!”一記爆栗狠狠敲在了她的頭上。
“不是這裏……”但不妨事。
“不許你亂搞鬼!”抹茶又敲打了一下。
宗妙紋忽而緘口不言了許久,陡然似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時氣氛近乎詭異地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