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湛藍之海接連著極遠處風和日麗的天空,一片風平浪靜,佇立在山崖邊便可以俯瞰這暗中波濤洶湧的海平麵,海麵上隱約流轉著一層淡紫色的細微光芒,萬裏無雲,蔚藍的晴空上纖雲不染,天的邊沿在光線下很自然地過渡為淡色。
很美好。
這並不是普通的海,而是仙界十二池之一的淩霄池,分布在人界境地。
在如仙境一般夢幻的海島上,有著兩個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他。
清涼的海風拂麵而來,裙袂隨輕風而蹁躚,女子的肌膚光潔無瑕,堪稱冰肌玉骨,氣質清冷,清冽的眸光中有些漠然,缺乏情感的充盈,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驚擾她的沉寂,如一潭死水,激蕩不起漣漪。
身著了一襲淡粉衣裙,恍惚如仙人之姿而絕世。
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紅與白摻雜融合在一起的顏色,既不是紅,也不是白,也並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要讓我穿這一身著裝。
輕風仍撫著我的麵頰,我默然地遠眺向山崖邊的方向——就在我視線的正中央,有一抹深紫色的身影,那就是他。
除了一些有零星的飛禽走獸,花草樹木之類的,大抵在這個海島上,便沒有其他的生靈了。
“小甜心呐,來了?”那人語調為上揚,他青絲如瀑,仿佛飛流傾瀉而下鬆散隨意,挽了個女式的發髻,斜插著一支點綴著潔白的重瓣玉玲瓏水仙花的鎏金簪子,碧綠的流蘇墜子呈葉子狀,似乎散發著真正的生機,必然不是凡物。
他身姿頎長如玉樹,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肌如雪色。
“嗯。”我徑自向著他走去。
那人轉過身來,忽而注視向我,一雙妖冶的似笑非笑桃花眼眸中閃爍著促狹,背對著陽光,麵容輪廓似乎被柔和化了些,如醉的眼白裏是一對猶如石榴石般紫紅色的瞳,與他的長發是一樣的色澤,隻是更明瑩,在這明瑩之下卻仿佛藏匿著幽玄。
寶石固然眩目,但這眩目卻能夠遮掩下其中的雜質。
我不禁為之一怔,卻並沒有什麼戒備,隻是他的神情我有些看得不太真切。
“嗯?我的小甜心,你這麼瞧著我作甚。”他隨口打趣道,微勾起了唇角。
他眼底的橫波禍水攝魂奪魄,我不自然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也不去看他的妖冶如花麵龐。
我並沒有名字,他亦然。不,準確的是,他曾有過名字,隻是隨著歲月的變遷而不常用,所以忘記了,但是,我從未擁有過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他的實力遠不是此外修士可以比擬的的高度。
是因為數千年前此人渡劫成功,分明是絕世之姿的天縱奇才,卻因仙界大亂而不為其所收納,又灰頭土臉地被趕回人間,收到了天道的抑製,不得與無關的世人有太多交集。
原本是候命等仙界之亂過去了再派遣仙使接引,但卻在大亂結束之後也被遺忘在了人間,故而隻能當渡劫失敗,自封為人間的海神,居住在仙界十二池之一的淩霄池,並等待著天劫再一次地降臨。
隻是蹉跎了許久歲月,曆經了人世百態,卻仍還是止步不前,眼瞧著餘剩的陽壽沒幾日,這人便嚷嚷著想去人世度過最後的幾年。
是的,隻餘有了幾年的光陰。
而我,是被他創造出來的傀人,也是天底下唯一與人一般無二的傀人,擁有自己的思想,可以自由的行動,隻是我與他共享著生命,若他魂歸大地,我也命不久矣。
我一直以來也都知曉,我是他大膽而瘋狂地分割了自己一小部分魂魄製造出來的獨特生靈,與人世裏那些歪門邪道的妖道製作出來的傀人不是一類,若我身死,靈魂便會回歸到他的身上。
若是消失在這天地間,那麼關於我的一切存活過的痕跡,也會消失得一幹二淨。聽說一個人會死兩次,一次是生命死去了,不能夠做活著才可以做的一切,而第二次是,不再有人記得,被所有人遺忘,那一次才是真的死去了。
很可悲,但生命的消逝……也許是必然,所有存活過的事物,都注定避免不了消亡。
但我並不困惑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