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輔公凝視著楚歡,肅然問道:“大人想要除亂匪,除朱黨,憑的是什麼?”很不客氣地道:“不可否認,大人心智堅毅,無論是智慧還是武功,都是非比常人,但是大人現在手中有什麼與他們相爭?除了總督的位置,還有皇帝賜下的免死金劍,大人手中隻有兩百護衛隊……大人難道就像憑借這些與流匪和朱黨相爭?杜某冒昧直言,以大人現在的力量,甚至都沒有辦法與高廉那幫外來士紳相抗!”
楚歡知道杜輔公所言,句句事實,他自己固然算得上是文武雙全,可是在如今的情勢下,自己的實力實在是太弱。
“朝廷派大人來,對大人很信任,可是卻不表明朝廷對朱淩嶽不信任。”杜輔公緩緩道:“朱淩嶽在朝廷的眼中,是功臣,在百姓的眼中,是英雄,戰亂之時,他號稱三道總督,對西北的影響,也不會很快就消失,所以要應付這樣的人物,急不得,隻能緩而圖之……!”
楚歡苦笑了一聲,他本不想坐在這種位置參與西北的的爭鬥,但是命運將他送到這個位置上,他卻不得不撐下去,他不能抓到主動權,不能真正地掌握權力,就隻能任人魚肉,而楚歡最不喜歡的就是任人魚肉的感覺。
“先生剛才過,除了三必除,還有三必收,卻不知這桑拿匕首又是怎麼一回事?”楚歡沉默了一陣,終於詢問道。
杜輔公端坐身體,道:“先前所的三必除,是壓在大人頭上的三座山,要想移動這三座山,僅憑大人現在的實力,自然是難如登,可是這卻並不表明大人隻能坐以待斃,恰恰相反,西關如今的形勢看似混亂,卻大有可能成就大人。”
楚歡聽得杜輔公侃侃而言,條理清晰,心中暗自欽佩,凝視杜輔公,仔細聆聽。
“杜某所謂的三必收,歸根到底,其實就是收心。”杜輔公正色道:“三心收一,這第一心,不用杜某多言,自然就是西關的民心。”
楚歡立刻道:“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違,失了民心,便是有通徹地之能,那也將是一事無成。”
“大人英明。”杜輔公點頭道:“西關百姓經受苦難,他們需要一根支柱,這根支柱要為他們擋住風雨,誰能做到,他們的心就歸誰,大人如今既然是西關總督,西關上下的百姓自然都是眼睜睜地瞧著大人,其實古往今來,這民心是最難收,卻又是最容易收……!”
“先生為何這般?”
“因為古往今來,許多當權者都想收攬民心,可是真正做到的,卻又有幾人?”杜輔公歎道:“權勢榮華,總是會讓人陷入其中,人性本自私,能想到旁人已屬難得,能夠想著千萬百姓,將他們的利益放在心中,那更是難得,所以民心難受,可是如果凡事都想著以民為先,讓他們吃飽穿暖,讓他們安定生活,其實民心必然所向,這又極是容易收攏了。”
楚歡道:“其實百姓所想要的並不多,正如先生所言,能讓他們安心生產,吃飽穿暖,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
“大人隻要能夠施仁政,以百姓為先,這民心總是能收,卻又必須要收。”杜輔公抬起手,豎起兩根手指,“這第二必收,就是西關本土士紳。”
楚歡雙眉一展,點頭笑道:“這一點,我倒是想到過,沒有了地方士紳的支持,官府想要辦事,十分困難。”
“大人心裏知道收攏士紳的重要性,杜某就不多。”杜輔公含笑道:“不過如今看來,大人在這士紳之心上,已經有了時地利人和,西關士紳如今實力衰弱,朱黨和外來士紳正想著吞噬他們,這一點,西關士紳心知肚明,他們想要支撐下去,必須要在官府之中有人,而大人如今正是他們翹首以盼的對象。大人似乎對他們有過恩惠,所以於公於私,他們都會是大人的一大助力,大人既要收服他們,卻又不能被他們所控製……!”
“雖然許多西關士紳已經破落,很多家族都已經一窮二白,但是西關士紳在西關各州府縣的人脈還是存在的,他們的威望還在。”楚歡摸著下巴道:“依我看來,高廉這幫外來士紳進入西關,時間短暫,尚未形成人脈,而且西關本土的官民,對這些外來人應該十分排斥。”
杜輔公哈哈笑道:“正是如此,特別是如今這個時候,朔泉各司衙門未必會遵從大人的吩咐,可是隻要西關士紳能夠唯大人馬首是瞻,那麼大人許多的命令,卻還是能夠通過西關士紳實施下去,這幫人隻要用的得當,定將是大人最大的助力。”頓了頓,並沒有繼續言語,似乎在想著什麼,楚歡見狀,不由問道:“先生在想什麼?”
杜輔公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話不好開口,楚歡知道杜輔公還有顧忌,誠摯道:“先生從京城千裏迢迢隨楚歡來到西北,你我的命運已經綁在一起,我敬重先生,將先生當自己的家人看待,也請先生不要在楚歡麵前有任何顧忌,但有所想,盡管來,楚歡雖然並不聰明,但是心裏清楚,先生所謀,都是為楚歡好,所以無論什麼,我都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