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的手紅紅的，生著凍瘡，拉著我的時候，我的手心裏傳來一陣冰涼。我還沒回過神來，那婦人又掉下眼淚來，拉著杏兒道：“杏兒，你是不是生姑姑的氣了，姑姑也不想賣你的，隻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一家老眼見著就要餓死了，才想著賣了你給你尋條生路，我們得幾個錢也能活下去。如今我們有錢了，回家我一定再不賣你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婦人拉著杏兒的手，也凍得紅紅的，生著凍瘡，關節異常突出，還生著老繭。她緊緊地拉著，仿佛自己隻要一鬆開，杏兒就會消失不見了一般。
“姑姑，我沒生氣，我知道你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賣我的。”杏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眼裏卻也有了淚花。
“這位姑娘是個好人，你拿了她的銀子回去，買些糧食和碳，給家裏人做身冬衣，給公公婆婆抓幾副藥，再把房子修一修，這個冬就能過去了。等到開春了，拿剩下的錢做個生意，就不必每日給人漿洗衣服弄得腰酸背痛的了。這兩年日子雖然難，你也從沒過不要我了。我跟著這姑娘走了，家裏就省出一個饒嚼用來，日子就沒那麼難過了。”
杏兒看著她姑姑，忍著眼裏的眼淚，十分認真地道。我還握著她的手，現在沒有之前那樣冷了，可那股寒意，像是從掌心傳到了心裏。我在她這個年紀，每日煩惱的，不過是先生教的書沒背會，姨娘和嬤嬤們拉著我學女紅，她卻在這裏，計算著把自己賣了能換來家人好些的生活。
“沒事的，我們活過這個冬，開春了日子自然好些，跟我回家吧。”婦人依舊拉著杏兒，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
“這銀子是我出的，還是我了算吧，你跟李姑娘回去，做個丫頭吧。”颯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伸手拉開了那婦人拉著杏兒的手。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剛想開口反駁，他卻先開口道：“這丫頭跟著你，日子會比以前好過的多，我們給她姑姑的銀子，隻能支持他們一家勉強活著，她在你們府裏做個丫頭，也能得些月例銀子，還能貼補一下家裏。”
我聽了颯露的話，垂著頭想了一會兒，對那婦人道：“我叫李素，是李相的女兒。我先帶杏兒回去，你若是以後日子好過了，再來我們府上領她回去吧。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
婦人聽了我的話，拉著杏兒的手緩緩地鬆開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口中不住地道謝。我扶起她來，不必如此。她眼裏含著淚，對杏兒囑咐道：“你跟著李姑娘，日子肯定比在家好過得多，等挨過了這幾年，我給兩位老人送了終，你兩個弟弟也長大些能幹活了，姑姑一定帶你回家。你在李姑娘家裏，要聽話，要勤快，李姑娘是咱們的恩人，你要好好報答人家，知道了嗎？”
婦人罷，杏兒連連點頭，伸手抹了抹眼淚，帶著哭腔道：“我知道了，我會聽話的，我要做最勤快的丫頭，等我攢了錢，就給姑姑買你喜歡的紅豆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