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感覺有一隻手輕輕地拂過我的臉。我嘟囔了一句“杏兒，別鬧”，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想要接著睡。
“是我”，耳邊傳來的，是贏蘇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轉過身子，睜眼一看，麵前站著的，果然是贏蘇。看看窗外，已黑了，還當自己是在做夢，便仍舊躺著，閉上眼睛，沒有起來。
“我知道你難過，不願見我，但此事非我所願，你聽我解釋，好嗎？”贏蘇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輕聲道，聲音裏滿是心翼翼的愧疚。
我漸漸想起了下午的事來，側妃兩個字又回響在耳邊，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夢。這樣想著，我便覺得喘不上氣來，起身想去推開窗子，卻忘了贏蘇還坐在床邊，這一起身，險些撞上了他的肩膀。還好他反應快，向後仰了仰身子，才沒有撞上，隻是感受到了他殘留在空氣中的，溫熱的呼吸。
“醒了？”贏蘇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點零頭，他便起身去倒了杯茶給我，順手推開了窗戶。涼爽的晚風吹了進來，徹底帶走了我的困意。
我接過茶來，仰頭一飲而盡，想要澆滅口中的幹渴與苦澀。我向來不喜歡苦味，夏又燥熱，杏兒準備的，是用井水浸過的茉莉花。可滿滿一杯下了肚，口中的苦澀卻半點也沒有消解。
“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我看著贏蘇，心裏有千萬個問題要問他，卻又害怕聽到答案，隻好撿了最無關緊要的一個來問。
“我本想在父皇下旨之前來跟你解釋的，沒想到父皇昨夜和我完，今日就下了旨。我下午從書房回去才知道，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出了宮來找你了。”贏蘇低著頭，像是不敢看我。
“你這個時候來，爹爹沒有為難你吧？”我盡力地岔開話題，不去一直回響在我耳邊的“側妃”二字。
“我和李相了，等我跟你解釋了，定會給他一個交代。”贏蘇抬起頭，衝我無力地笑笑。雖是讓我放心的意思，但眼裏的神情，卻也和我一樣，滿是苦澀。
“你吧”，我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回到了之前一直回避的問題。雖然君命難違，一切已成定局，但我還是想聽他告訴我，這不是他的本意。
贏蘇頓了頓，吸了口氣，緩緩地道：“在我心裏，自始至終，都隻想要娶你一人。”他話的時候，握著我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些，像是怕我逃走。
“昨夜父皇要我娶孟嬌為正妃，娶你為側妃，我是斷斷不肯的。後來父皇看拗不過我，鬆了口，我可以隻娶你一個，可若我不肯娶孟嬌，他便納孟嬌為妃。我知道孟嬌與你哥哥兩情相悅，若是父皇納她為妃，隻怕他們就再無機會了。所以答應父皇娶她，但不能做正妃。父皇讓了步，下旨十月初五，封我為鄭王，同時迎娶你們兩個為側妃。”
贏蘇的語速很慢，聲音也很輕，可這些話在我聽來，為什麼這樣刺耳呢？孟嬌和哥哥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太多的問題一時間湧上心頭，我隻能呆呆地坐著，不發一言。
“你別擔心，我之所以答應父皇，不過是想要為孟嬌和你哥哥贏得一點時間，好讓我們能籌劃著送他們離開，我不會拆散他們的姻緣，也不會讓別人拆散我們的姻緣。”贏蘇向前傾了傾，看著我的眼睛鄭重地道。
聽他這樣，我的心裏，頓時就不再慌亂了。我與他相識十一年了，他從未撒過一句謊，所以他喜歡我，我信；要娶我，我信；如今隻想娶我一個人，答應娶孟嬌不過是權宜之計，我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