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安寧哭了很久，後來就在阿素的懷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我等她睡著，輕輕地將她抱起，放在了我與阿素的床上。
從前她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我時常這樣抱著她。母妃走了，魏娘娘也走了，那個時候的我與她，一個不過十歲，一個尚在繈褓，卻已經有了相依為命的味道。這十六年來，她沒少在我麵前哭，嬰兒的時候晚上睡不著常哭，長大些喝了苦藥要哭，冬悶在房間裏出不去要哭……每一次她哭的時候，我都曉得該如何哄她。可是這一次，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哭得肝腸寸斷，什麼事也做不了。
“眼下難過總好過日後一直難過，安寧是個聰明的姑娘，會想明白的。”阿素看出了我的心事，走到我身邊坐下，輕聲道。這一夜，我們夫妻二人，就這樣並排坐著，一言不發，想著共同的心事，一直到了亮。
剛亮，阿素就出門吩咐悠悠準備安寧愛吃的吃食，還讓院中的下人們心走動，不要吵醒了她。我走到床前，安寧尚在熟睡，眼睛微微的紅腫著，枕頭上也尚有淚痕，隻怕昨夜在夢中也哭過的。
阿素從門外進來，見她如此，也十分不忍，輕輕地拉了拉我的手，輕聲道：“我們先出去，讓她好好休息吧。”
我點點頭，剛要走，安寧卻已經睜開了雙眼。因為眼睛紅腫的緣故，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揉。阿素連忙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你的眼睛腫了，用手揉也不舒服的，我先叫她們進來伺候你梳洗了，再用冰塊敷一敷會好些。”
安寧點零頭，打量了我們一眼，低聲道：“看你們兩個這樣子，隻怕是一夜未眠吧。都怪我不懂事，害你們擔心了。”
她的話讓我的心中泛起了一陣酸楚，明明自己這樣難過，卻還想著我和阿素，趕忙坐下摸了摸她的頭，勉強笑著道：“傻丫頭，你可是我們的妹妹，你難過，我們自然也跟著難過的，又不是你的錯。你自己的眼睛還腫著，就關心我們了，怎麼還自己不懂事呢？依我看，你可是我見過的最懂事的姑娘了。”
我們這話，悠悠已帶著幾個丫頭進來了，阿素留下陪著安寧梳洗，我先到了孟嬌的院裏看看她的病情。
孟嬌的房間，從前總是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木蘭香氣，如今病了，空氣中滿是微苦的藥味。她見我來了，掙紮著起身道：“聽木蘭昨夜安寧來看我，我睡下了不知道，這丫頭不懂事，直接跟安寧回我睡下了，她沒有生氣吧？”
我見她臉色蒼白，語氣裏滿是心，心中就不是滋味。從前那個明豔活潑的她，隻怕是再也看不見了。
“無事，安寧一向懂事，我也跟她好好地解釋了，她不會生氣的。”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讓孟嬌安心。
“那就好，隻是她與守仁的婚事……”孟嬌著就垂下了頭，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