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蘇輕塵匆匆穿好衣服,心急火燎地跑到父親房門前,輕輕敲敲門:“父親,孩兒找您有話要說。”
“知道了,你稍等片刻。”裏麵傳來了父親不耐煩地聲音。
少頃,蘇逸玄披著一件紅色緞袍為蘇輕塵打開門,打著哈欠走了出來:“這大清早的,何事如此心急?”
蘇輕塵歉意十足地拱手謝罪:“這麼早打擾您實在不該,隻不過昨日之事,讓孩兒輾轉反側,故此來找父親求解。”
“娶定南侯大小姐的事你想通了?”原本睡眼惺忪的景信一聽兒子道明是“昨日之事”,頓時精神了,兩條冰冷的橫眉瞬間彎成兩個月牙,興奮地拍拍蘇輕塵的胳膊,“你呀,今日就不要再侯府閑著了,爹給你備些禮品,和你姐姐去定南侯府走一遭。”
“爹,您誤會了,孩兒是為了冬蘭的事而來。”
蘇逸玄一臉的笑容登時消退,轉而又恢複了他以往的冷麵冰顏,臉頰上的肌肉隨著他嘴角的抽搐而運動。他眼神中冒出的寒光無情地隔著空氣透入蘇輕塵的雙眼,轉化為刺骨的涼氣,傳輸到他的全身,從頭到腳,從百會到湧泉,從汗毛到髒腑,從肌肉到神經……由表入裏,自上而下,無微不至。
就這麼一個眼神,便足以讓蘇輕塵瑟瑟發抖、膽戰心驚。
回想在中學的時光,老師幾百遍的罰寫、奶奶喋喋不休地嘮叨、爺爺皮開肉綻的棍棒都未曾讓蘇輕塵如此狼狽,而蘇逸玄的一個眼神,便解決了這叛逆期孩子的桀驁不馴,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爹,您別生氣,我……隻是……有些好奇,所以……”蘇輕塵結結巴巴的,猶如大冬天光著膀子在雪地受凍一般,上牙和下牙互相碰撞,渾身戰栗不已。
“堂堂的靖原侯二公子,竟這點出息!我有那麼可怕嘛!”蘇逸玄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戳著蘇輕塵的腦袋訓斥道,遂白了他一眼,“既然好奇,就把心事了了吧。不過,爹讓你如願,你也得讓爹把心頭的石頭落地。”
蘇輕塵一點即通,明白父親的用意。
遂強擠出一副笑容:“爹,今日您上朝之後,我便馬不停蹄地去定南侯府拜訪。”
蘇逸玄欣慰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蘇輕塵見穩住了父親,連忙道出了心中的疑問:“冬蘭是怎麼死的?”
“懸梁自盡。”蘇逸玄淡然回答,遂指著自己房間前方最西邊的一處廂房,“她就住在那間廂房,也是在那裏自盡的。”
“爹,恕孩兒鬥膽,這冬蘭並非自盡,而是他殺。”
“胡鬧!”
蘇逸玄氣呼呼地大聲嗬斥蘇輕塵:“你雖然昨日僥幸驗出馮膳夫的死法,但也隻是一些跟江湖術士學的小把戲罷了。你要做的是用功讀書入仕為官,而不是去當一個仵作!”
蘇輕塵不知哪來的勇氣,據理力爭:“可是爹,辦案也是刑官之職,非仵作一人之能,當為仕途。”
“夠了!”蘇逸玄惡狠狠地怒瞪了一眼蘇輕塵,轉身走進房,背身漠然道,“下毒之事,我自會深究。至於冬蘭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用過早膳,就趕緊去定南侯府。”
蘇輕塵灰頭土臉地回到房間,怒氣衝衝地將房中的椅子踢倒。
他清楚,冬蘭之死必定跟馮膳夫服毒、自己被下毒這兩件事情密切相關。冬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自盡,這不是他的推測,而是換位思考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