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閉,一睜,一過去了,哈啊?眼睛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哈啊——經典!真他娘的經典!”跟著f10.9(北京交通廣播)正播的《不差錢》學完了這一句後,坐在駕駛位上的祝紅兵拍著大腿放聲大笑,一邊前仰後合地抹著眼淚兒,一邊作勢拿腦門去撞方向盤,也不知他是在為自己惟妙惟肖的模仿擊節喝彩,還是僅僅因為本山師徒“幽默橫溢”的表演而歎服得五體投地。
別笑……別笑!集中注意力,快到機場了都,我還差兩頁沒看完呢!坐在副駕位上正熟悉資料的鬱子薰在心裏這麼念叨著。她咬著嘴唇,拚命想忍住不樂,可肩膀還是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後來她幹脆把臉埋進攤開在膝上的文件夾裏,滿頭栗色長發垂下來,隨著悶在紙頁間的“咯咯”笑聲抖個不停。
“該笑(就)笑啊,甭跟那兒繃著——幹嘛啊,大過年的,是不是?”祝紅兵故意擺出當領導的款兒,表情誇張地“訓斥”子薰。“這沈陽還真是人精——啊?打從三十晚上到現在,恨不能一一遍兒《不差錢》,看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真就回回能逗得我腸子疼!”罷他幹脆把座椅放倒,半躺著揉起肚子來。
“老大,心被拍著——你那分兒可都快扣沒了!”子薰一邊提醒他,一邊朝車窗外張望,看看公路兩旁和頭頂上有沒有攝像頭。08年10月1號零時起,《逼真度法》正式開始實施,意念駕駛成為法律明令禁止的行為。“車輛行駛期間,駕駛員雙手同時脫離方向盤時間不得超過5秒鍾。”一旦被抓,司機要計分,再罰500塊錢。
“沒——事兒!”祝紅兵拖著長音兒,用北京爺們兒特有的自信腔調回了一句,然後下巴頦兒努了努,“瞧那兒,gps上,這會兒整條機場第二高速都是藍的——咱在‘特例區’裏呢,用不著勞神費勁裝模作樣的!”
“謔,gps還有這高級功能哪!”這時一輛黑色索納塔的士從他們身後超上來,車裏空無一人,別什麼“意念駕駛”了,連np出租司機都給省了。
“還真是啊!”子薰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兒,“得,淨跟您這兒閑扯了,我連行程安排都看不完啦!”
“咳,看不看完的就那麼回事兒。”祝紅兵一臉的滿不在乎,和他一時前向子薰布置任務時嚴肅鄭重的勁頭兒簡直是壤之別。“薰子你把資料扣上,我問你仨問題,你要都能答上來我就徹底踏實了。”
子薰忙把文件夾扔到後座上,滿臉凝重地瞪著祝紅兵,全神貫注準備接招。
“第一題,”祝紅兵把雙手枕到頭後,“打算怎麼稱呼人家啊?”
“唔,叫張副廳長肯定不合適,就張廳長吧?”她看到祝紅兵的眉頭擰了起來。不對,沒那麼簡單!“不不不,我想想啊——張老師,還是叫張老師更妥當點兒。”
“還成,反應挺快。”她的部門經理點點頭,但子薰知道他其實不太滿意。“這個張正源出名地心謹慎,愛惜羽毛。‘那邊’咱們公司的銷售使了吃奶的勁兒才以‘文化考察’的名義請動他來北京玩這一趟。不過人家有言在先,在京期間要和咱們約法三章:‘一不接受饋贈;二不進娛樂場所;三不和老總在公開場合見麵。’他這麼低調,又喜歡以文化人自居,聽你乖巧體貼地叫他‘張老師’,準能高看你一眼。”
鬱子薰吐了吐舌頭,她之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客戶背景和行程安排上,對這些細節還沒來得及細琢磨。
“第二題,他喜歡的地方哪些不能去?”
“一是恭王府(作者注:現實世界中的恭王府位於前海西街,是清代規模最大的一座王府,曾是和珅的宅邸)——因為沒建好呢。另外,南鑼鼓巷和琉璃廠(作者注:真正的琉璃廠文化街位於北京和平門外,是北京一條著名的文化街,這裏經營古玩字畫的店鋪很多)的信號中轉還有問題,盡可能找借口不去,如果必須去的話要記得偷偷把他的手機電池放幹。”子薰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有自信。“不過,他如果要找公用電話或者借我的手機也會很麻煩,我覺得還是向上頭申請氣幹預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