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來曇心閣已有大半個月,身體也一天好過一天。終於不能再賴在房裏調養生息了,她始終沒忘記子曇之所以留下她,不過是讓她做使喚丫頭的。
雖然寧兒的武器霜月不在她身邊,倒也省卻了她不少心事。聰穎的寧兒早已料到子曇一定會派九泉到處走走打探關於她的底細。所以霜月早已被寧兒找了處僻靜的山野之地藏了起來,以免被人發現什麼端倪。隻是霜月不在身邊的日子久了,寧兒越發感覺沒有安全感。
今天是寧兒身為子曇的使喚丫頭第一天任職的日子,絲毫不敢怠慢的她,早早的就跟隨九泉來到了子曇的臥房門外。一襲淡藍長裙外裹一件裘皮毛邊湛藍色錦繡短襖,整個人別提有多精神。這是寧兒調養身子之時,九泉外出找人給她做的衣裳。至於跟隨寧兒一起經曆過生死的火紅喜服早就被九泉一把火燒了,留在府中多不吉利。
九泉輕叩門扉。
“進來。”
屋內男子因剛起身,聲音仍舊嘶啞無力,偏偏這副嬌弱的嗓音反倒給他平添了不少韻味。
九泉則招呼寧兒一同進入了子曇的臥房。說是臥房,卻是最裏麵的那間才是他真正睡覺的地方。穿過中廳,寧兒四下打量著這房間,不同於自家主子喜好的那般奢靡,一切擺設都古樸有致,說明主人定不是個被物欲所左右之人。
房中輕紗幔帳雖然不少,層層疊疊好不繁複,但也卻隻有青、白兩種顏色,如寧兒看到仿佛隱約坐在最裏麵床沿上的子曇一般,清冷至極。
穿越層層薄紗幔帳,寧兒終於來到了子曇麵前。頭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這個男人,竟是美得讓人窒息。良好的教養,讓他就算身在高位,有奴婢伺候著,起身時也會將床榻整理好,不讓人看到他雜亂無章的一麵。
內飾古樸的裝飾與外麵一樣,卻是子曇床頭那一株已然凋零的白曇突兀的刺眼。就像此時的子曇,長發散落,白衫著身,又頹疲又美麗。
“過來給我綰發。”
起初寧兒依舊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呆愣的杵在那裏。直到子曇又喊了她一遍。寧兒抬起頭就看見子曇正手抬一支金簪指著她,麵色看不出任何情緒。寧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雙手接過金簪,移到子曇身側去。
當寧兒為子曇綰發時,青絲滑過她的掌心,這才讓寧兒頓時有了真實感。這般絲潤的發質竟是一個男人的頭發,著實恨老天不公。頭發綰起,金簪落入這濃密青絲中時,寧兒心下一驚,這簪子竟是蟠鳳金簪,不是隻有陳國的宮廷皇女們或是貴妃們才能夠佩戴的麼?為什麼子曇身為一個男子卻......難道這就是九泉先前說的子曇隨陳國國姓的苦衷?
寧兒不禁打了個冷顫,一陣惡寒襲來。
“目妄視則淫,耳妄聽則惑,口妄言則亂。這本是我心愛的女人遺留之物。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子曇怎會看不到寧兒在他身側的小動作。說起話來如冰刀一般,聲聲凜冽,撞擊著聽聞者的心。
“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會了。”
寧兒這才知曉,原來他遲遲不肯歸國,是因為有一段傷心事擋在他的心中。方才自己的揣測竟被子曇猜了出來,著實太失禮太丟人了。
九泉適時遞上銅鏡擋在寧兒與子曇中間,免得公子動怒。子曇望了望鏡中自己,伸手輕撫了下那簪子,隻撂下句:“還算可以。”接著便不再搭理寧兒轉身對九泉吩咐:“近日會有那邊來的貴客到來,你帶她去收拾出幾間客房出來,到時不要怠慢了人家。”
“是。”
九泉帶著寧兒出來。
“我說小丫頭你剛才做什麼了?惹得公子這樣生氣?”
一出來九泉趕緊拽住寧兒緊張兮兮的看著她。
“啊?公子很生氣嗎?”
寧兒瞪大杏眼望著九泉。
“快要氣死了。”
九泉無可奈何的回答。
“可是寧兒覺得公子偶爾生生氣,才活的像個人。”
寧兒笑著拉著九泉的手哄到。惹得九泉探究的看著這丫頭,雖是大字不識一個,卻能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究竟是真傻呢?還是大智若愚呢?
“九泉姐姐,公子方才說要來客人,是什麼人啊?”
寧兒好奇的問,心想,可別是高澄派來的說客要到了。
“也沒什麼,隻是公子家鄉的人來看看他罷了。這等時刻,寧兒可要謹言慎行,不要多問。隻管看著就好。”
九泉知道,公子的安排故意讓寧兒知道,定是想看她是不是會有什麼計劃。
寧兒心想,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