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兒兩隻！都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一家得了什麼病，明明白白知道這病有多可怕，可他們卻還敢瞞住病情把兒子往京城送！還敢往外派送香袋，聽前幾還開門做生意……
李兮站在廊下喘了幾口粗氣，轉身又進到屋裏，彎下腰，翻起女孩的眼皮仔細看了看，歎了口氣，她的瞳孔已經散開了。
出了上房，李兮再進到東廂，東廂炕上，姑娘大睜著眼睛，嘴巴無力的、慢慢的一張一合，李兮低頭看著她，難過的閉了閉眼，伸手提起炕頭暖窠裏的水壺，摸了摸，裏麵有水卻冰涼，李兮回到上房，從炕頭的暖窠裏倒了半盅溫水回來，藍不知道從哪兒找了隻調羹遞過來，李兮從荷包裏摸了粒薑黃的藥丸，放到碗裏，用力壓碎化開，融在水裏，李兮彎下腰，用調羹將濃濃的、黃乎乎的藥水往姑娘嘴裏喂。
姑娘隻喝了兩三調羹就喝不動了，李兮將茶碗和調羹放到炕頭上，低頭看著姑娘，姑娘沒有神彩、卻始終清亮的眼睛漸漸有了絲亮光，眼珠動了動，看著李兮，嘴唇動了動，氣息極其微弱的問道：“你是神仙……”
“我不是，你病的很重，我救不了你了，你快要死了。”李兮的聲音有些刻板，她很難過，非常難過，她一直沒有學會麵對孩子的死亡。
“噢……”姑娘聲音很輕，輕的沒等出口。就已經散了，姑娘眼裏的神彩越來越濃，定定的看著李兮。“妹妹……”
“妹妹？你有幾個妹妹？”
“一個，阿娘抱走了，妹妹？”姑娘的精神一點點好的很快，李兮心裏的悲傷更濃，她正在離去，和她妹妹一起，“上房。是你阿娘和妹妹？”
“嗯，阿娘？妹妹？”
“妹妹在等你，一會兒你們就能在一起了。你是好孩子，你妹妹也是，你們姐妹一起，可以互相照顧。也很好。下一輩子……好好兒的。”李兮喉嚨哽的快不下去了。
她們是女孩兒，所以留下來等死，兒子們，則被他們想方設法送往京城，找神醫救命……
“渴。”
李兮端起茶碗，又喂了姑娘兩調羹藥汁。
“哥哥……一回來就病了，弟也病了，還有大弟。阿爹……阿娘，讓他們去京城……找神醫……去。”
姑娘看著李兮。神情竟然透著幾分欣喜。
“嗯，我知道的，你和你妹妹呢？什麼時候病的？”
“弟病的……時候，我先病的，妹妹也病了，你是……誰？”
“我是……大夫，你阿爹阿娘請大夫來給你們看過病嗎？你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嗎？”
“阿爹就……是大夫，阿爹……出疹子……”
姑娘的氣息越來越弱，兩隻瘦的突出來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害怕……”
“別怕，”李兮蹲在炕前，雙眼被淚糊住什麼也看不清，哽了哽才接著道：“姐姐陪著你呢，姐姐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姑娘的生機已經開始煥散，李兮雙手合什抵在額頭，壓抑著悲傷，聲音低柔的唱起了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