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冷戎的牙齒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憑著那股劇痛掙脫出了憤怒的泥沼。他亂了呼吸,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高山缺氧,本來以他的內力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卻不得不調息了許久許久……
“王爺,您沒事吧?”穆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被寒風吹得有些淩亂。
“本王沒事。”沒有回頭,他刻意加快了步速,“時間緊迫,我們要抓緊了。”
“是!”
“中軍到什麼地方了?”
“午時傳來的消息,應該是到十裏灘了。”
“是嗎?那接下來的兩天就很關鍵了……”籲了一口長氣,冷戎的心弦稍微鬆了一線,唇畔竟似隱隱露出了一抹笑容,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非常滿意月皓紜的行軍速度,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今天不到雪線,就不休息;過了雪線,本王請眾將士飲酒慶祝!”
“這——”
“本王知道禁令,”他親下的,統領以上軍官私下飲酒者就地正法,不過這一次,他決定開禁!“這次帶來的都是藥酒,如此天寒地凍,適當飲用正好可以驅除將士們這幾天在內腑積下來的寒氣,避免將來留下病根——這是王妃臨行前特意囑咐本王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原來如此!”穆征憨厚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屬下這就和弟兄們說去,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和金嵐本就是出身冷家軍,如今軍中還有很多人是他們昔日同生共死的上司或屬下,自然一直都以“兄弟”相稱。看著他喜滋滋離開的背影,冷戎竟沒有來地湧上一股羨慕的情緒。
他也是冷家軍中的一員,也曾和他們推心置腹、打成一片,也曾身先士卒指揮麾下的兵馬,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在不經意間,就已然永遠失去了這種如此平凡的喜悅呢……
鎮南王沒有答案,隻是機械地邁著腿,半垂著眼簾,跟隨相思和清狂的腳步,一步步向山下走。沒有選擇的,人活著,就隻能不斷地往前、再往前,不是嗎?
*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為何還不出兵?”
“時機未到!”
“三天前您就這樣說了!”一身戎裝的穆征氣急地捶了下支撐帳篷的木樁,幹澀的唇有好幾處開裂,泛著隱隱的血絲。“既然如此,我們何必那麼辛苦地翻越洛迦雪山?!王爺將拚了命才節省出這點時間的眾將士們置於何地?”
憨厚的人生氣起來,竟比普通人可怕得多。冷家軍的統領不少都是穆征昔日的同僚,此刻卻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勸說一二。
唯獨冷戎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領兵穿越雪山的他也是連日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了,麵色晦暗,口唇亦因缺少新鮮蔬菜的補充而品相不佳,但他臉上的神情卻依然泛著不動聲色的泰然。
“本王知道時間緊迫,但是柔然的行軍比預計的要慢上一些,沒有確定他們和邊軍接觸之前,須得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