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原本是設有牢獄的,但因為王永昌對此太過熟悉,就沒將他送入本來的牢房,而是將以前廢棄官府中的一處地牢被充作臨時內獄,地牢四周人馬林立,包括圍牆邊上都布置著好幾排機弩強弓,內外一派劍拔弩張景象。
這裏關押著鳳臨府最大的惡官,王永昌。
這位人犯可謂重犯中的重犯,包括鍾逸在內,朝廷上兩派官員以及鳳臨府的所有百姓對他的生死可謂關心至極,王永昌不死,許多人寢不安寧,食不下咽。
一名拎著食盒的官兵走進牢內,守在門口的是易峰軍隊的人,還有欽差杜文帶來的人,他們仔細驗過他的腰牌,又用銀針將食盒內的饅頭窩頭測了又測,確定無毒後才揮手放他進去。
官兵不滿地咕噥了幾聲,雖如今他們這些陌生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馬關係異常融洽,正處於蜜裏調油般的蜜月期,然而畢竟還是太過陌生,再加上他是本地的兵,還是有排外傾向,所以難免都是有些瞧不順眼。
進了這座幾乎已算是廢棄的地牢,官兵將食盒打開,毫不客氣地大聲喝道:“王永昌,吃飯了,趕緊吃吧,能吃一頓算一頓了……”
完將兩個饅頭喂狗似的扔進了牢籠中,饅頭掉落地上,沾滿了塵土。
王永昌對饅頭正眼都沒瞧一下,聽到官兵的話卻渾身震了一下,穿著潦倒破敗的囚衣,艱難地扭過身來。
“這位……哥,你剛才,……能吃一頓算一頓,此言何意?”不可一世的王永昌如今話也客氣多了,可謂禮賢下士。
官兵冷笑道:“皇上已經下旨,五日後在鳳臨府中尋一處街口將你淩遲,你你在陽世還能吃幾頓?”
王永昌渾身劇烈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官兵,呆楞許久,尖聲嚎啕大哭起來。
王永昌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這生死,可真當別人親口出這決絕之話,他才知道死亡是多麼害怕的一件事情。
官兵鄙夷地瞟了他一眼,扭頭便待離開。
“哥……這位哥,借一步話,求你了……”王永昌忽然叫住了他,哀哀求懇之態可笑亦可憐。
官兵腳步一頓:“何事?”
王永昌滿臉掛著淚水,惶然左右瞧了瞧,壓低了聲音哽咽道:“不瞞這位哥,我在鳳臨府中還有一座宅子,宅子的後院埋了三十萬兩銀子,這座宅子和埋的銀子相信杜文還沒查出來,哥行走官府,若肯找到楊銘,叫他幫我向京城的劉大人傳個話兒,宅子和三十萬兩銀子全部奉送,如何?”
官兵一楞,接著忙不迭搖頭:“你他媽發瘋了?你的案子已是鐵案,還想著翻案不成?此事絕不可為,你還是收拾收拾準備上路吧。”
這個官兵是左元的人,而且在以前王永昌與左元做派係之爭時,他毅然決然站在了左元的陣營,也正因此,才得到了左元的信任來為王永昌送這最後幾頓飯。
“哥,哥留步!”王永昌雙手死死握著牢門,仿佛握住那一絲僅剩的生機,壓低了聲音淒厲低吼道:“哥,三十萬兩銀子啊!你知道堆起來有多少嗎?哥,你十輩子能掙這些銀子嗎?”
官兵停步,心地瞧了瞧外麵森嚴的守備,猶豫躑躅許久,咬牙問道:“……隻需要找到楊銘傳一句話,你的宅子和銀子都歸我?”
王永昌狂喜:“我話算話,願發毒誓,若我王永昌不踐今日之諾,管教我生生世世淪入畜道,被千萬人騎踏!”
官兵知曉楊銘是經曆司經曆,他與楊銘還是有過幾麵之緣的,所以替王永昌幹這件事,也並非什麼難事。
在三十萬兩如此大的銀子麵前,他還是沒有忍住誘惑,這三十萬兩,別他一輩子了,就三輩子,五輩子都是賺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