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東門北側,西廠大堂內。
大堂側麵的廳裏供奉著關羽畫像,那凜凜生威,滿臉正氣的模樣擺在西廠內,受過這些年番子檔頭們的香火後,關二爺的畫像都帶著幾分陰森味道了。
廠公錢山恭敬地朝畫像三揖後,把香**香火爐上,閉目沉思不語,仿佛在緬懷關二爺的英勇事跡。
見廠公敬過香,身後一名檔頭這才敢上前,聲道:“廠公,最近下麵的崽子們鬧得很厲害......”
錢山仍然閉著眼,一開口嗓音尖細無比:“他們鬧什麼呢?”
“那個姓鍾的錦衣衛千戶來京了,調任內城千戶,下麵的崽子們,廠公為公義而罔私情,他們是極為敬佩的,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廠公的義子身死這筆帳,終究還得算到那姓鍾的頭上,這也是崽子們對老祖宗的一番孝心......”
錢山站起身,身形略顯蹣跚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像個遲暮的老人般喃喃嘀咕。
“年紀大啦,管不得這許多事了,整拿這些雞毛蒜皮煩我,什麼孝心呐......”
檔頭楞了一下,接著便躬下身子,恭敬道:“是,的明白了。”
赤裸裸的暗示,如果他要是再不明白的話,他這麼多年的檔頭算是白幹了......
察言觀色、猜出上司心底的真實想法,才是在官場中如魚得水的重要法寶,但凡身居高位者,此等能力更為出眾,隻不過他們猜測的便是聖上的意思了,俗話伴君如伴虎,便由這麼來的。
在西廠眾位檔頭番子眼中,鍾逸已經成為眼中釘肉中刺,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深仇大恨,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由,至少不會是真心誠意為廠公的幹兒子報仇......
......
......
京師藏不住秘密,西廠要對付鍾逸早已人盡皆知。
山雨欲來風滿樓,若鍾逸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他兩世為人,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可貴,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自己想要保護珍惜的人,未享受的美景美食,沒去過但想要去的願望,這些東西都要隨著生命的流逝而遠走。
所以鍾逸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也想盡一切辦法預防這件事情的方法,可依舊束手無策。
不是每件事情把道理講清楚就能化幹戈為玉帛的,很多事情根本沒有道理可講,對付鍾逸這件事,表麵上為了給廠公的義子報仇,實際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西廠針對的仍舊是錦衣衛,隻不過鍾逸撞在了槍口上,正好在這個時間檔口發生這樣的事,怪就隻能怪自己太倒黴了,如果沒有鍾逸,還有王逸、劉逸之類的人,所以他們並非針對鍾逸,隻不過是鍾逸恰好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康寧皇帝有意無意地攛掇下,西廠和錦衣衛這些年積下了太多的恩怨,這種恩怨已積累到無法調和,不是哪個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佬出麵擺一桌和合酒便能解決的,再者來,這樣的江湖大佬根本不存在,雖然有很多比西廠廠公、錦衣衛指揮使官職大的人存在,可他們又不能讓二人心悅臣服,所以就算調節來調節去,最終也隻能落個麵和心不和的狀態,不過真有這個一個人,能將錦衣衛與西廠水火不容的關係緩和一些,此人就是皇上,但當今聖上巴不得西廠錦衣衛自相殘殺的的事情出現,又怎會做這個調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