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銳藻麵色不變,他這一生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種場麵,也不知品評過多少次詩詞,之所以能得下士民敬重,就連殿下這些寧國官員,有不少都是讀他的文章入仕,所依持的,就是他的德行與他的眼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自身宏博的學問。
“好詩。”穆銳藻輕聲道,舉筷挾了一粒花生米吃了,“果然好詩,雖其中典故亦有我所未知,但勝在其質,詩者,意為先,質為重,鍾公子豪邁之意溢於言表,令所讀者皆能生出共鳴,心中洶湧波動浮現雄心壯誌,此詩意足質實,確實好詩。想不到寧國如今也能出人才了。”
鍾逸微微一笑,他對這位文壇大家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隻是不喜歡對方的作派,淺淺一禮後便往自己的席上歸去,隻是腳下有些踉蹌。
這首詩的確有一些瑕疵,因為某些典故尚未發生,而且不知會不會發生,但其中兩個地名卻實實在在對應如今大寧,所以鍾逸這才選取這首詩詞,現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在走到自己位子的時候,鍾逸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轉頭望向仍站在殿中的杜圖,他臉色震驚、木訥,所能想象到的情緒皆在他的臉上有所表現。
此詩一出,孰勝孰敗自由分曉,杜圖雖然不服輸,甚至難以相信自己會敗在不知高地厚的後輩手上,可他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平日以文才自詡,這個時候自然要拿出文人的風骨。
除了杜圖之外,東齊使團臉色五顏六色,也很好看,其中不乏杜圖之生,依杜圖在東齊的影響力,這些人奉他為神明,可就是如此敬仰一人物,竟敗在二十出頭的毛頭子,他們既憤又羞,杜圖此舉,失自己顏麵事,失東齊臉麵事大,經此一事後,他在東齊的地位變化,可想而知......
“杜大人,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吧?”鍾逸裝出一幅好心的樣子提醒道,可他一肚子的壞水無人不知。
杜圖身子一震,這件事他哪能忘就忘呢,就算他記不住自己的名姓,也會對此銘記於心,這是他的心病啊!
康寧皇帝清楚鍾逸所指,不過如今這種場麵,讓鍾逸如此胡鬧下去未免有欺人太甚的嫌疑,畢竟這是大寧的主場,而且鍾逸還隻是年紀不大的初入官場的子,要杜圖這個輩分的人給他下跪稱師,實在不妥,康寧心中所想,若是真由鍾逸胡來,怕是大寧與東齊的關係就不像先前那般融洽了。
為了大局考慮,康寧皇帝隻要提醒道:“鍾逸,今夜乃皇後生辰,你能做出如此驚豔絕倫的詩句,朕實感欣慰,身為大寧之臣,乃大寧之幸,想要什麼獎賞,朕都允你!”
此話一出,鍾逸哪能聽不出康寧皇帝的言下之意呢,康寧皇帝是要他注意如今的場合與自己的身份。
鍾逸心中苦澀,在他眼中,康寧皇帝的擔心屬實多餘了,他先前裝出年少輕狂的模樣隻是為了剛剛那首詩,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一個謙卑的人,杜圖雖然脾氣火爆,渴望出風頭,不過在文壇上也算是鍾逸的前輩了,要先輩跪他這個後生,還要尊稱之老師,就算杜圖肯,鍾逸也覺得不是滋味。
“回稟陛下!鍾逸此生並無他願,一是大寧蒸蒸日上,在陛下治理下,達到空前盛況;二則是同周邊各國和睦相處,共同發展友好互助,若是沒有戰爭,底下百姓便能安居樂業,享受從未有過的安寧生活。”
鍾逸沒有把話透,不過康寧皇帝聽了出來,既然由鍾逸口中出與鄰國和睦相處這番話,那他便不會再今夜宴席上繼續為難杜圖了。
“好!長江後浪推前浪!鍾逸,未來可期呀。”康寧皇帝很是欣慰,這一番話傳在大寧重臣耳中,讓他們酸味十足,鍾逸才多大的年紀,竟能得到陛下如此褒獎,當然,其中的緣由自然也有現如今場麵的加持,鍾逸是一個拯救水深火熱中大寧文壇的英雄形象,康寧皇帝理應如此,若是賞罰不分,哪還有臣子會為了國家,為了皇帝付出自己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