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時辰到(1 / 2)

“的求您了!就讓我喝完這壺酒吧!”死囚渾身抖的不成樣子,整張臉由紅轉白,如今慘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他跪倒在官兵腳下,卑躬屈膝像一條哈巴狗,哪怕官兵此刻要求舔他的腳掌,“原禾”都不會被拒絕,甚至十分情願,死亡麵前,無尊嚴可言。

柵欄外笑聲一片,他們個個是川劇變臉的行家,前後神情言行判若兩人,以“原禾”的慘狀來滿足他們變態的快感。每個人心底都隱藏著一個惡魔,或許會在特定的時候表現出來,又或許一輩子藏於心底。當人的權力無限放大,才不會被道德規矩所約束,這也是為何有錢變化的原因,絲毫不用懷疑,如果柵欄外的人一步登,他們會是第二個郭黎、第二個郭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屠龍的勇士最終變為惡龍,這句話並非沒有來由

官兵收起自己的憐憫,心裏自嘲道:自己算什麼貨色,居然還有顏麵來可憐別人,若今日令漕運在眾人麵前出醜,那麼被可憐的就是他自己了。

對“原禾”的請求麵不改色,使出平生以來最大的氣力,將他向刑台拖動,“原禾”哭聲肝腸寸斷,在場眾人亦有人動容,不過在這種大環境下,容不得他們有半分不同言論,否則便會受到眾人的口誅筆伐,甚至爛菜葉、臭雞蛋之類的武器也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同情一個犯人,難以成為占據道德絕大多數人的部分,這幫人以德為據,行自己之便,傷他人之心,圖自我之樂。

嚎哭之聲震耳欲聾,不得不,一個沉默的人爆發時比任何人都要恐怖,在場眾人或不悅、或厭煩、或取笑、或沉默,但“原禾”淒厲的聲音足以傳入他們每個人內心深處,等到夜深人靜之時,是否對他們有絲毫觸動呢?不準

“那便給他些時間吧。”最終黃三石還是放話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鬆口為何,莫名其妙做出了這個決定。

果不其然,在黃三石身邊的官員,一個個皆是震驚非常,這個舉措可不像黃三石的風格,他從來都是鐵石心腸之人,優柔寡斷與婦人之仁,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一次,所以今日此舉,甚是反常。

拖動“原禾”的官兵終於鬆了口氣,俗話人死為大,比起一般人來,他多了那絲隱藏極好的善良,可又被世俗生活限製,難以顯現。

“原禾”身子如同緊繃的弦,得知自己能多活片刻時光後終於鬆了弦,渾身一軟,癱倒在地上,他本想起身感激高台上的大人,可幾次都不曾坐起,又想到橫豎都是死路一條,躺得更加安穩,他仰著頭,入眼間便是蔚藍的空,“原禾”兀地驚了,他從來沒有發現,尋常可見的空竟然這般美麗,如同一整塊藍寶石,渾然一體,晶瑩剔透又璀璨奪目。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便體現在此處,試問,依人之力,窮盡一生又豈能造出如此完美之物呢?

壺中之酒所剩不多,但這次“原禾”並沒有省著喝,在此刻,他釋懷了,也頓悟了,他心如明鏡,耽擱的這幾分不足以讓他欣賞完人間所有美景,不能讓他不留遺憾的離開人世,隻能庸人自擾,繼續留戀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