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黯淡下來, 一輪明月漸漸浮上柳梢,風聲驀地變得溫柔,如銀月光潑地, 夜幕下的皚皚白雪反『射』出清冷的輝光。
集會就要結束, 即將各奔東西的商人們燃起篝火, 痛飲美酒, 載歌載舞,驅散冬夜寒冷。
入夜後, 帳篷間接連燃起一座座熊熊燃燒的火堆,像雪地上綻放一朵朵火紅的花朵。熱情奔放的胡女放聲高歌,有券起琵琶,吹起蘆笙、橫笛,男人女人們和著曲調翩翩起舞, 縱情歡笑。
九寧守在堆好的雪人前等了半, 沒等到周嘉行,掀簾回了帳篷,卻見書幾前一盞昏黃油燈搖曳, 梳辮少年盤腿坐於地毯上,正低頭書寫什麼。
他好像曬黑零, 加上燈火映照, 深刻的五官比平時顯得柔和幾分。額前勒了一根嵌寶帛帶,眉宇間一抹鋒利的英氣。
“二哥,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爐子裏炭火燒得劈啪響, 火苗歡快『舔』舐著壺底。
九寧走過去, 倒了兩碗熱『奶』茶,先喝了兩口,另一碗送到書幾前。
周嘉行沒回答,繼續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
九寧掃一眼皮紙,發現自己一個符號都看不懂,凍僵的手指捧著茶碗,湊到書幾前“我的手都凍青了。”
手抬得高高的,等著他看。
看她一副自己不看就一直舉著茶碗、堅決不收回手的架勢,周嘉行隻得放下筆,目光落在她發白的手指上,“做什麼去了”
“堆雪人。”九寧笑著道,喝完碗裏剩下的『奶』茶,“我堆了一個你”
目光盈盈,含笑的眸子似摻了『揉』碎的月光,又黑又亮。
似乎覺得堆了一個自己哥哥模樣的雪人是一件特別值得自豪的事。
周嘉行起身找出一對平時戴的狐皮手籠,套在九寧冰涼的手上。
手籠太大了,九寧的三根手指可以直接從上麵一個剪出的孔穿出去。
她張開十指,白皙纖長的指頭『露』在外麵,對著周嘉行晃了晃,手貼到他的手背上,和他的手比了比。
他不像生父周百『藥』,是典型的胡人體格,肩寬腿長,手掌寬大。
“二哥,你的手好大。”
周嘉行嘴角一扯,低頭把九寧調皮的手指頭按回手籠裏。
這麼漂亮的手,怎麼能生凍瘡呢。
“你要看我堆的雪人嗎”九寧揣著一對大了幾號的手籠,乖乖把手指頭縮回去,“明是晴,等日頭出來它就化了。”
周嘉行吹滅油燈,跟著她出帳篷,繞到後麵。
阿青幾人還沒走,盡職地守在那一座騎馬少年雪雕前,看到郞主出來,胸脯挺得高高的。
看到眼前威風凜凜的的雪人,周嘉行微覺詫異。
“這個是阿青他們堆的。”九寧扯扯周嘉行的衣袖,指指另外一邊,“那個是我一個人給二哥堆的。”
一個人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順著九寧指的方向看過去,周嘉行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滯。
月華如水一般靜靜流淌,少年無語了很久。
不遠處,一個隻到他膝蓋的雪人昂首挺胸地佇立在雪地鄭大大的圓球應該就是腦袋了,上麵貼了一顆顆圓球,似乎是頭發,兩團青『色』碎布團代表眼睛,嘴巴就是一根棍子,雪人從頭到腳一樣粗,完全看不出身形,張開的兩根枝丫做出一個舒展手臂的姿勢,身形扭曲。
明明歪歪扭扭,卻給人一種神氣活現、洋洋得意的感覺。
九寧走到雪人旁邊,拍拍雪饒腦袋,仿佛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我堆得像嗎”
在妹妹眼裏,自己就是這副樣子
周嘉行嘴唇動了動,不出違心的話,收回目光,看向阿青幾人。
阿青胸脯挺得更高。
“像。”
周嘉行看著阿青他們堆的雪人,淡淡道。
九寧很高興,雖然阿青他們的雪人堆得更好,但她這個雪人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完成的,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