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昊哆哆嗦嗦的向簡光華拱了拱手,轉身麵對群儒時,腳下不禁發軟,剛要邁步更是不知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一下打了個踉蹌反倒直接栽了個跟頭。
“哈哈哈……”台下群眾笑成一片,旁邊那簡光華臉色更是陰沉至極,對譚文昊簡直蔑視到了骨子裏去。
一臉尷尬的譚文昊都快哭了,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恨不得挖個地洞就地逃走。
但一想到家中現狀,來時給他加油打氣的弟弟妹妹,他又深吸了口氣,強穩住快要跳出來的小心髒,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在眾人麵前打開策論朗誦起來。
“今寧州安定,土地人民之眾,乃有史以來之最,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
譚文昊緩緩誦讀,十分勉強才把策論逐一敘述清楚,台下一眾名士才俊聽得卻是頻頻點頭。
這篇策論講的便是糧食的重要性,目前寧州土地多人口也多,又沒有連年水旱災害,但寧州積蓄卻不多,歸其原因便在於土地還有潛力,百姓還有餘力,能長穀物的土地還沒全部開墾,山林湖沼的資源尚未完全開發,遊手好閑之徒還沒全都回鄉務農。
這個切入點可以說是直擊寧州境內的民生現狀,隻是偏偏不巧,簡光華的策論主張的是補充軍備,招兵練兵,而譚文昊這篇策論主張的卻是讓百姓回去務農。
這人都回去種地了,那誰來帶兵打仗,誰來保衛寧州安定和平?
“敢問譚公子,栗米從播種到收成需多長時間?”簡光華站出來拱了拱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譚文昊為之一愣,額頭上立即便有豆大的汗水滲出,慌亂中更是不知該如何答複。
簡光華不屑冷哼了一聲道:“寧州與北方緊鄰,春耕秋收,一年便隻收成一季穀稻,此策論確實文采出眾,但於眼下寧州現狀卻虛華不實,在下且問,若百姓都回歸務農,我寧州士卒將領何來?若外敵來犯我寧州又該如何?大家都回去辛苦耕種了一年,到頭來成果盡歸他人所有,此事豈不成了笑話?”
“這這這……”譚文昊被人當麵這麼三連懟,心虛的一匹,哪裏還能答得上來?
場中名士才俊們麵麵相覷,對此也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更有多數人直勾勾的盯著譚文昊,等著譚文昊給出解答。
可惜,譚文昊縱使心中有應對之策,此刻也已經被嚇的說不出話來。
他就像個無助的孩童站在那裏,臉是蒼白的,眼神是渙散的,耳中更是嗡嗡轟鳴,大腦一片空白。
沒有人來替他解圍,隻有簡光華站在不遠處,用一種恨不得將他踩在地上摩擦的侵略眼神,惡狠狠地盯著他。
“答不上來?”簡光華冷冷一笑道:“那在下且問,策論中提及,‘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遊食之民未盡歸農。’既是如此,我寧州百姓依舊安居樂業,家家仍有餘糧,為何還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開墾去拓荒?難道不是應該未雨綢繆,先想辦法守住已有的安寧嗎?”
“以此策論,鼓動境內百姓回歸務農,他日寧州是否能更加富庶尚未可知,成為香餑餑招致強盜劫掠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到時候可就不是糧食重不重要的問題了,而是人命重不重要的問題!”
簡光華幾句話直戳譚文昊心窩,最後一句話更是擲地有聲,甚至有點往譚文昊頭上扣居心叵測高帽的意思。
譚文昊已經完全懵了,別說回答,就是保持站立都頗為吃力,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