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最後起床,鬼使神差的開了電腦,鬼使神差的放了首旋律舒緩的曲子。
怕打擾到別人,音量控製到我自以為隻能讓他聽到的程度,還把音箱麵向牆壁。
可是一會我就關了。
萬一他那邊有什麼動靜,萬一他真自殺了,這麼大的聲音豈不是耽誤別人去救他?
然而樂聲停,那邊靜得跟死了一樣。
他該不會是……
作為一個單身女子,我深更半夜去敲一個男人的門……這不好吧?
可也隻是一會,那邊響起了拖鞋聲,我鬆了口氣。
第二天,周日,我睡到日上中天。
要不是走廊亂哄哄的,我才不會醒。
想吃泡麵,發現冰箱空了。
準備下樓去超市。
開了門,就見隔壁門開著,搬運工抬著巨大的櫃子往下走。
路過時,我順勢往裏一瞧,正看見他。
還是第一次見到時站的那個位置,背光,無法看清表情,確切的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
一句話卡在嗓子眼,又咽下去。
“你要搬走了?”和“吃了嗎?”同屬明知故問。
回來時,那大櫃子卡在防盜門處。
我等了半天也進不去。
奇怪,既然能搬進來怎麼卻搬不出去?
後來那搬運工過意不去了,將櫃子後退放到走廊裏,我才上了樓。
隔壁的門依然開著,這回卻不見那瘦高的身影。
我回了家,關上門,任由一群人在走廊裏折騰。
吃了麵,我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麵已經安靜了。
晚上的時候,隔壁也很安靜。
這說明我就快要迎接下一個鄰居的挑戰了。
隔壁一直很安靜,難道房子沒人租?
五月,丁香花開了。
最愛丁香,無理由。
那日下午從公園賞花回來,心情不錯。
哼著歌從車棚出來,便正見單元防盜門關上。
開了門,繼續哼歌上樓。
上最後一節台階時,鞋尖別扭的絆了一下,我就向著對麵的泡菜壇子撲去了。
尖叫……
一隻胳膊扶住我。
“謝謝。”
驚魂未定,抬頭。
感激表情凝固:“你沒搬走?”
換。
“你又搬回來了?”
這兩句大概都不如他意。
他怔,尷尬笑笑。
你在搞什麼啊,人家搬走或搬回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亦尷尬:“呃,謝謝你。”
離開之際目光掃到他手裏拎著幾樣青菜。
那天隔壁是久違的熱鬧,我這個喜靜的人聽了竟然也覺得有幾分開心。
打字的時候,偶爾猜測他為什麼又搬回來了,無解。
那夜,好像有人沒走。
倆人很低聲的說著話,間或有爭執,然而很快又低下去。
我聽著聽著,睡了。
五一辦公室聚會。
喝得不多,某一有婦之夫的男同事任我百般拒絕也非要送我回家。
我不是對男人有偏見,不過對像我這樣一個單身女人額外關心的男人我都格外警覺。而且日常相處的時候,他總有意無意的對我動手動腳,時不時的還短信騷擾。
我騎著小自行車,他騎著摩托一路尾隨。
我居住的地方一向不喜歡告人,就怕惹麻煩。
夜已深,我在樓區轉來轉去,就是不肯上樓。
即便離得很遠,依然能聞到他身上難聞的酒氣。
怎麼辦?
萬一他……我喊“救命”有人管嗎?
這時,遠處車燈漸近。
車停下,有人下車。
車燈漸遠。
我無意識的盯著那移動的身影。
忽然衝上去,車子都栽地上了。
他嚇了一跳。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勁攥著,話也說不出來。
他回頭看看我身後的人,低聲道:“怎麼回來這麼晚?”
然後扶起倒在地上的車子。
我麻溜的跟在他後麵。
那位同事就杵在那。
我知道,關於某些謠言已經在誕生中了。
同事被隔在樓後,我直聽到摩托聲遠去才放開他。
尋鑰匙開門,卻因為手抖掉在地上。
他幫我撿起,開門。
二人上樓。
他開門,我繼續走。
“呃,你……”
我停下,回頭看他。
他笑。
我繼續走,到了門口找鑰匙。
不見。
其時,他眼睜睜的看著我在那將包翻得天翻地覆。
我咬著嘴唇,就要哭出來了。
然後聽他說:“在我這。”
怒。
幾步上前。
他依然是笑著,很溫和:“你等會。”
他進了門。
燈亮。
隻一會,他拿著把水果刀出來,遞給我:“進來坐坐吧。”
以前,我曾說要買把刀防身,同桌笑我,你確定你那是要防身?
可是我還是決定進去了。
他門都沒關,就那麼敞著,大概是想讓我覺得一旦有了危險可以奪路而逃吧。
屋子設置簡潔。我們這樣的屋子都設置簡潔,除了家具的樣式多少不一樣,位置擺放都很統一。
我坐在沙發上,手裏攥著刀,眼睛瞄著門口。
他佯作不見,倒了杯水給我。
我一手攥著刀,一手拿著杯子。
水溫適度,我卻沒有喝……萬一有迷幻藥呢?
“你放心,我是gay。”
他靠在電腦桌邊,長長的腿斜搭著,語氣閑淡,像是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
然而於我是極震驚的。
我雖然聽說過這個詞,雖然也懷疑過他,可是這樣被自然而然的提起……
Gay又怎樣?有的還是半直男呢。
我也不說話,裝作鎮靜,喝了口水,又喝了口,結果嗆到。
咳了幾下,胃就開始翻滾。
我衝到衛生間開吐,直吐得翻江倒海,淚眼婆娑。
視線裏出現一隻杯子。
我接過,漱了口。
衛生間很幹淨,全不同我那裏……我那也算幹淨,就是東西有些亂。
吐了後,人倒有點暈了。
歪在沙發上,看他小心的望著我:“你想吃點什麼?”
我現在哪有吃飯的心情?
“我先回去了。”
他拿過一杯牛奶:“對胃有好處。”
我想了想,接過喝了。
“謝謝你。”
在床上躺了會,確實覺得餓了,可惡的是冰箱又是空的。
這個時間,樓下的超市一定已經關門了。
空起來的胃一個勁叫囂。
我隻好去敲他的門。
他很驚異。
我硬著頭皮:“你有泡麵嗎?”
進了門,依舊坐在沙發上。
對麵便是電腦,他正開著視頻。
沒有戴眼鏡,隻看到單調的顏色在晃動。
一會,他的手機響了。
他從廚房跑出來,拿了手機又回到廚房。
我零星聽到……
“鄰居……泡麵……一會就走……”
我敏感的覺得電話是他的那位朋友打來的,而那個朋友就是視頻裏的人。
我眯起眼,可照例什麼也沒看清楚,而且視頻很快一閃……關了。
他端了炒飯出來。
“別總吃泡麵,對胃不好。”
說實話,我是很感激的。
這人今天等於是救了我,還給我做飯吃,而我的出現卻可能讓他與那人之間產生了某些誤會。
我猶豫半天:“我回去了。”
他也沒留我。
碗是要還的。
第二日,我敲了他的門。
“謝謝。”
他接了碗,沒說什麼。
我發現他神色憔悴,眼裏盡是血絲。
我又開始聯想,會不會因為我的原因導致二人矛盾激化了?
希望是我自作多情。
“睡得不好?”我開始沒話找話。
這時有人從樓上下來,向我們這邊看上一眼,目光很是意味深長。
一般情況下,單身的男女都格外引人注意。我算是這樓裏的老單身了,眼下正和一個新單身的異性站在門口,而我又是在門外……
我一個掉頭就往回走。
然後就聽他在後麵低笑。
防盜門一聲巨響,那人出去了。
“笑什麼?”我惱。
他也不回答。
我本已開了門,可就在這時,我腦袋也不知怎麼想的,忽然回頭對他說:“我請你吃飯吧。”
他從門裏探出頭,有些發怔。
我皺眉:“昨天……”
我似乎應該知恩圖報,當然,我希望他別讓我報,他應或不應我都隻是想自己心裏好過罷了。
他猶豫片刻。
“好。”
我們相隔十五分鍾先後出現在街北角的餐館裏。
為了保密,兩個人霸占了可容納十幾人的雅間。
菜都是我叫的,他不肯點。
可惡,害得我不好意思叫便宜的菜,心裏的血嘩嘩的流。
他不怎麼吃。
我一向吃不多,單是想著不能浪費,就拚命的吃,還得顧忌風度。
其間他接了個電話,我本以為是那人打來的,誰知是他父母,催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