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甚麼吃的!敢擋你三爺爺的路!”秦三氣得提起馬鞭就抽了過去,田壯護著女兒,自己被抽得一哆嗦。
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當即嚇得連聲告饒道歉。
誰知自覺失了麵子的秦三不依不饒,非要上前拉扯。
眼瞧著阿花雖年幼,卻生得眉目清秀,這廝色心大起,非要將人家閨女拽去娼館,鬧得整條街上雞犬不寧。
城民礙著他在城東作威作福已久,官兵又忌憚他那權傾朝野的義父,這乇街欺淩弱,一時竟也無人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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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好脾氣的算甚麼本事?”
眾人聞聲回頭,鐵匠鋪前,果是冷溪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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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激動得一麵一麵和木不忘比劃,“木哥哥你是不曉得,那個大惡霸可有兩個你這麼壯、這麼高呢。不過還是溪姐姐厲害,把他揍得那叫一個慘啊。”
“我曉得我曉得。”木不忘津津有味地聽完,戲謔地瞧著剛進來的冷溪,“人隻道你把秦三打得娘都認不出來,原還有這麼一出啊。不過,我平時瞧著你不像那種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人啊?”
冷溪別扭地反諷:“我平時瞧著你也不像那種愛聽人是非,道人長短的人呀。”
至於她那時想都不想就衝出去打抱不平的因由嘛,上輩子就未跟任何人提起,看來這一輩也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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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很羨慕田壯和阿花吧?”卻被某個人一針見血地看穿了,“即使一窮二白,即使瘋瘋傻傻,他們也能相依相護,笑得沒心沒肺。正因如此,你才會衝出去,盡管你明知道你不定打得過秦三。對麼?”
他們在阿花家呆到午後才走,離華都主城還有一段路要走。
冷溪無聲地回望著那座籬笆院,那是之後她怕城東的人報複,特意自掏腰包讓人替他們置辦的新家。
雖然簡陋了些,但對於這對父女來,隻要不讓他們骨肉分離,就已足矣。
“可我打贏了。”她答非所問地回過頭,對上木不忘那隻深亮的眸子。
木不忘挑了挑眉:“到最後自己也遍體鱗傷,差點橫屍街頭的那種贏麼?”
“這與你無關。”
木不忘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看著她的眼神不出的複雜。
半晌,她才聽他低聲:“其實啊,我也羨慕得很。”
他的聲音極輕,一度使她懷疑不過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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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時候又是傍晚,他二人一起消失了一一夜,不光是冷府就連城南城北也跟著著急上火了。
他們才將出現在城門之下,被冷家關照的守城官兵認出冷溪,立馬便把人扣下,趕緊往裏通報。
沒一會兒,她就看見自家的那雙兄長火急火燎地從街道那一頭狂奔過來。
“臭丫頭,你這一一夜都去了哪兒,想急死我們不成?”
“我……”
“人回來就好了,沒受傷罷?”
“那個……”
“是不是秦三派人弄你了,等著,二哥現在就去把他頭擰下來!”
“不是……”
“爹在家裏也急壞了,差點就要親自出來找你呢。”
“關他……”
“怎麼一直不話呀,啞了?”
“……”
冷溪雙唇間使勁抿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一旁的木不忘見他們一家人忙著親昵關切,眼底無端浮出一線黯然,隨著他默默轉身離開的背影,瞬息消散。
落日餘暉裏,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大多成雙成伴,或是夫妻,或是親子,他孤身與熙熙攘攘的人群相背而去時,顯得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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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鬼!”冷溪歪頭,從後叫了他一聲,“回去的路,路上心點兒…還有,記得擦藥!”
他意外地扭頭看著完這句話就快速躲回兄長身後去的姑娘,談不上溫柔的嗓音,聽不出情緒的關心,甚至看不到臉上的神色。
但在他兀自不經意想起時,忽然發現她好像和以往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