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笑著點點頭:“就是我被當作偷書賊叫宮正大人差點打死那一次,公主路過救下了我,還把我帶回了重華宮。”
“也是因為玉兒,你父親才有了如今的差事?”冷溪猜道。
她也誠實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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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我們一家的恩人,是我在這世上見過的最好最好的公主。雖然我也隻見過她一個公主。”她的眼睛裏寫盡溫柔,像是起邊的月,山裏的泉,“是公主一直支持我研習醫理,做我的第一個問診人,她雖是錦玉堆裏養出來的金枝玉葉,卻絕不驕矜傲慢,待我猶如待親姊妹。句沒規矩的,在重華宮這些年,我早就將她當成親人而不是主子了。”
“看出來了。”冷溪抱著膝,坐在那兒歪頭看著她,“不過,咱們玉兒就是值得所有人掏心掏肺。”
雲容讚成地一頷首,“其實上元節那我本是要跟著公主出宮的,誰想竟叫田嬤嬤用對賬絆住,才讓她獨自出去了。這些日子我總是在後怕,要是那一夜,公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碰上三姑娘……”
“沒有那種要是,她一定會碰見我。”
冷溪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口吻生硬得將人嚇了一跳,忙又解釋,“就像我的,因為玉兒值得,老爺為了她,一定會造就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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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一次重生,從某種意義上講,已經不再是她一饒起死回生。
或許,她就是老爺為了拯救玉昭而造就的那個奇跡。
讓她們的生命在凋零枯萎的最後一刻,重新抽枝發芽,獲得新生。
沒人知道她們曾死過一次,也沒人知道她們上一世所經受的苦難羞辱。冷
溪亦會將自己知道的永遠爛在肚子裏,不止是為了複仇,更是為了守護她好不容易替這人間,從鬼門關裏搶回來的一抹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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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官家攜貴妃方氏自避暑行宮回鑾,夜宴闔宮。
滿座紫薇皇城裏張燈結彩,各式各樣的宮燈高掛,重華宮殿前的兩盞金魚花燈,便是冷溪和玉昭親手所掛。
“聽今日午後貴妃娘娘命人在禦花園裏辦了遊園會,寧國公府的易公爺,忠毅侯的公子,還有冷家兩位公子和周都督家的少爺也都來了。”雲容替玉昭扶著梯子,一麵打著哈欠,“不其他幾個,尋常席麵周家少爺可是極少出來的,上林苑裏的千金姐們隻怕激動瘋了。”
“甚麼遊園會,分明就是辦來給人親的。”冷溪也跟著打了個哈欠,她倆昨個兒聊得太晚,都沒睡好。
“起來冷家兩位哥哥也到親的年紀了呀。”玉昭伸長了手還有些夠不到,就輕輕踮起了腳。
冷溪困得睜不開眼睛,也沒注意她此時得動作,嘴上隻道:“也是,不過我大哥也就罷了,華都城裏有誰敢嫁我二哥呀?”
“冷二公子怎麼了?我瞧著他相貌堂堂,口齒伶俐,也不比大公子差呀。”雲容問。
冷溪一聽,樂了:“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那二哥是生的色胚,城裏但凡相貌端正些的,嫁饒沒嫁饒,都能和他扯出一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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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了啊魚兒,怎的還學會在背後道人長短了?”她二哥那把明亮微沉的嗓音,朗朗從身後傳來。
“難道我錯啦?”冷溪渾然不覺虧心,強詞奪理道,“反正阿魁他們都這麼。”
“阿魁我是頭牛,你準能給我拉回一車草。”冷煥無奈地笑道,見她作勢要打,又朝大哥身後一躲,“這可是宮裏,容不得你撒野啊丫頭。”
“你們倆都莫要鬧了,殿下呢,怎的就你們兩個在?”冷煉隔在弟妹中間,口吻頗似丁家村私塾裏那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抑揚頓挫,不緊不慢。
“在這裏!呀呀呀!”
玉昭聞言轉過身,一時竟忘了自己所處何處,一腳踩滑的當口,驚叫著去抓離自己最近的梯子,卻是連人帶梯都被她拽得往後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