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驚雷將阿花後麵的幾個字炸得失聲,隻能看到她咬著舌尖,一緊一鬆。
那一瞬間,冷溪隻覺得都塌下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跑甚麼,騎上馬在急甚麼,從馬背上跌下來之後又在混著雨水的泥濘裏掙紮著甚麼。
明明恨著那個男人從上輩子恨到這輩子,明明過要在一切結束後,與他親手做個了斷。
可為甚麼,現在她滿腦子裏都在想著臨去柔夷前,他為她送行時的畫麵。
彼時,他就站在冷家正門的台階上,規著臉,耐心等著老張頭家的對她長篇大論地囑咐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直到她跨上馬背將欲行,才聽他在背後了一句:“當心些,平安回來。”
然而她當時卻別扭著,裝作沒有聽見,並沒有回頭,更沒有應聲。
誰曾想,這竟會是他此生對她的最後一句話,見的最後一次麵。
“華都城內十麵埋伏,你現在直愣愣地衝進去,無異於送死!”木不忘追上她,想要將她扶起來。
“死就死!誰怕誰!”卻被她一把推開,自己爬起來:“性命、榮耀、公道、名聲,我甚麼都不要!我隻要冷成德活著!我隻要他們都活著!這件事到這裏就跟你無關了,木不忘,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現在開始別再攔著我,別再跟著我!”
她這一世本就是為了救人重新活過來的,人若是死了,那她重生的意義又在哪兒呢!
*
錦衣衛總司衙門被查封,南北鎮撫司大門緊閉,五城兵馬司早已盡歸秦世忠的走狗控製,滿城具是東廠閹人挎刀執劍,拉弓搭箭地等著。
冷溪甚麼都不怕,甚麼也不管,縱著馬,提著刀,一路攜風帶雨,單槍匹馬殺進去。
凡是阻於她馬前的,無一生還。
凡是自覺退避三分的,尚留性命。
她在大雨中化身為真正的魔頭,兩把平平無奇的捕,一匹筋疲力盡的老馬,一身無畏生死的悍勇。
哪怕是被從馬上撩了下來,哪怕是在荊棘叢一般的槍林箭雨之下,哪怕是全身都已經被不知是她還是別饒血浸透,哪怕她已經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訓練有素的將士們以鐵盾四麵圍她、撞她、擠她,她在以血肉鎧甲鑄就的城牆之中橫衝直撞,左突右出,遍體鱗傷。
疼也罷,痛也罷,她已經甚麼都沒有了,就是這條命,她也不在乎了。
唯一的不甘,唯一的遺憾,便是這兩生兩世,都沒好好地當著麵叫那個老家夥一聲爹……
她曾經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家人,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們的爹隻是個普通的鄉下樵夫,他們的娘也隻是個平凡村婦。
家裏妹妹最受寵,兩個哥哥像捧寶貝似的捧著她,她爹還經常帶著她上城裏玩,每次都是坐在她爹的肩膀上來回,手裏還老是拿著一個紙風車。
她時候很喜歡紙風車,但丁家村和金水鎮都沒得賣,別的孩有,也是他們的爹爹去淩雲城裏,幫他們帶回來的。
可她沒有爹爹。她以為她沒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