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宋念傳召,冷溪原就是打算要來找他興師問罪的,隻是剛巧和宮裏來請她的人撞見,整好讓她一口氣打將進來。
為了收拾宋念時能施展得開,她還特意把文華殿周邊一眾宮人全都給攆了。
那些人礙著她現如今輕不得,重不得的身份,也不敢多嘴多舌,乖乖地也就走開了。
是以適才奇寶和宋念的那些話,倒是隻叫她獨個兒在文淵閣外聽了去。
奇寶此人,在幼年被賣進宮前家裏就沒人了,全靠著這性情和筆墨上的賦混到禦前。
雖由王長義那樣不堪的師傅領進門,但好處就在於本性謹慎,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
尋常閹人發跡了都會貪財,他卻本分老實,至少冷溪和宋念在外頭從未聽人起過誰以他的名義,過分置辦產業。
這回雖確是他與外臣勾結,傳消息遞話,但傷及要害的一應兜住了沒,然而道是為了甚麼社稷安定,冷溪也不信。
白了,此番作為的最終目的,無非是為了幫著宋念籠住自己,以此討他的好。
待帝後情定,細細計較起來,他便是其中一大媒人,還愁坐穩禦前第一得用之饒位置?
為此他便不惜先斬後奏,兵行險招,不可謂是用心良苦。
不過他這般用心,自然也逃不過眼前這對人精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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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一直不曾點破,也是望著他能自己實話,別搞那些自作聰明的彎彎繞繞。
不過冷溪卻要比他直接多了:“忠君愛國、大局大統這些官家聽著耳朵都快起繭子的空話還是少為妙,還不如照實了將自己心裏的盤算出來,敢做就要敢當,旁的人聽著,各自心裏也敞亮多了不是?”
“罪奴……”奇寶驚得猛然一抬頭,難以置信地瞧著慢慢走到宋念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的冷溪。
宋念見話已經被她穿,便也道:“朕方才的意思跟你的很明白,你是先帝留給朕的人,自然是比底下那些尚不知胳膊肘往哪兒拐的人強了不知多少倍,朕以後還有許多要緊差事需你去辦,隻要你自己當心,自是朕身邊第一得力之人不會變。”
這兩個人站在窗底下,經了雪氣的光一照,就像是一雙玉雕的璧人,是世上絕無僅有的般配和契合,好似生就是為了彼此而來。
“罪奴有愧,確是出於私心多過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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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他二人講得那麼明了,但要奇寶不是個糊塗蟲,定然不會做那一步錯,步步錯的強猢猻。
“罷了,”既然他肯鬆口,冷溪便知道他不是個奸蠢的,心裏也就沒那麼氣了,“現下事情已經做下了,你的做法又著實算是為了官家用心良苦,錯也錯不到哪兒去。唯一值得罰的,也就是與外臣私相授受這一點了。官家,您瞅著如何?”
“您這口氣,怎麼越聽越有皇後娘娘的款兒了?”宋念的重點完全偏了。
然後頭上果真挨了一記爆栗:“一碼歸一碼,我跟你的賬還沒完呢,休想給我下套!”
宋念賊心不死,繼續忽悠:“可你剛才不也事情已經做下了,你我早有婚約之事已然人盡皆知,何不就順水推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