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冷溪的擔憂就被宋念用一個事實否定了。
“李宰執和梁老大人是同年入的藍田書院,同年中舉又同年登科,名次還剛好是一前一後,還幾乎同時被授了庶吉士,何等緣分,但此二人從讀書起,便不對付。”
“所以李宰執搶阿正去給自己當孫女婿,純粹是為了和梁老大人別苗頭?”
次日下朝,宋念打著賜食的幌子單獨將冷溪召去了乾清宮一塊用膳,今是她頭一到北鎮撫司上任,打算好吃好喝喂飽了,再送她上“斷頭台”。
用膳的時候,她們都喜歡有人在旁邊站著,連奇寶和錦榮兩個都被遣了出去,隻留他們自己在裏麵吃飯話。
宋念低頭啃雞腿,眉宇間帶著頑劣的笑意:“打量著是李宰執瞧我登基之後如此看重自己的死對頭,所以才借由此事試探於我,看我究竟是偏向他,還是偏向梁老大人。”
“我今兒站在後麵老遠都聽見了,李宰執話裏話外,擺明是想讓你給賜婚的,你倒好,揣著明白裝糊塗,還裝得挺像回事兒。”
冷溪也笑彎了眼睛,伸手替他捋了下滑落下來的碎發,“那這事兒難辦的可就是阿正了,他是為著你才來做官的,又定然不會棄了心穗娶別人,李宰執肯定要誤會他是要投靠梁老大人了。”
宋念抿唇一笑,也不話,隻管低頭扒飯,不時還給她夾個菜甚麼的。
她也沉浸在思量之中,偌大的殿閣裏,一時間靜了下來,隻能聽見碗筷碰撞發出的輕響。
猛然間,冷溪警醒過來:“你該不會是想罷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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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相?那怎麼能呢?”
宋念端著一派正人君子的架勢,眼睛裏卻閃爍著狡黠的光,“李宰執執掌相印近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的門生故友遍布下,李氏門人又大多都在朝為官,我怎會想罷相呢?”
“認真的,跟我還陰陽怪氣,當心對著別饒時候改不過來。”冷溪著就要把他最愛吃的那道水晶蹄膀端走,不讓他吃了。
宋念見她當真一臉正經,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相公我唱念做打的本事玩得溜著呢。”
不過這個李尚簡,其實他是能臣,那也確實能耐不,執掌中樞這麼多年,從未出過錯,當然也沒有多大功績,就是國庫的銀子越來越少,況且這也不能隻怪他一個。
而在冷成德和秦世忠多年拉鋸戰中,他雖很看不上秦世忠的為人,從不與之來往,但同時也沒對冷成德表達過好意,頂多就是在兩邊吵得凶聊時候,和個稀泥,暗推一把。
白了就是不摻和,默默在一邊織就自己的人脈網。
就像是鷸蚌相爭的時候,在旁邊一邊織網一邊等的漁翁,等秦世忠和冷成德逃的逃,死的死,他李尚簡這個漁翁就揣著他的漁網站起來了。
要知道乾太祖宋元寶是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混混,得位之後深感識文斷字的重要性,是以一力主張以文治下。
而如今這位李漁翁用來織網的麻繩絲線,清一色皆是文官學士,一個弄不好,得罪了他們,光是他們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給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