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也就是剛剛被奪爵的前永順侯福老帥,大名叫做福永悟,七十高齡,三朝老臣。
臨了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先被奪爵,再被“請”入大理寺喝茶。
也不知是怪他自己,還是怪他家那個叫福榮發的遠房親戚。
但大理寺的人上門之後的事,他卻隻能自己擔著了。
“大理寺念在福大人年事已高,專程是讓人上門問話,結果進去之後,福老大人非但不配合執法官差,還公然大放厥詞,言道若非官家親臨問話,他絕不答大理寺半個字,除此之外,還罵了好些不堪入耳的……”
傍晚宋念和冷溪在重華宮裏用過晚飯之後,一回乾清宮錦榮便把午後大理寺領旨查問福家的情況報了上來。
“啊,有甚麼不得的,那老頭兒腦子被大鐵門夾過的事兒朕又不是不知道。”東窗下宋念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麵等著他磕葵花籽的冷溪噗嗤笑出了聲。
錦榮確是個執禮謹慎之人,非要跪下行過告罪大禮之後,才肯接著把話完:“回官家,福老大人公然斥罵官家是不懂事的毛頭子,不懂得尊老重賢,還任人唯親,放任人構陷忠良,還有甚麼狡兔死走狗烹…”
最後那半句,他深知其嚴重性,是以越聲音越。
卻又遲遲等不到頭頂傳來雷霆之怒,隻得死死忍著,讓自己不去抬頭窺視,壞了規矩。
“任人唯親、構陷忠良、狡兔死走狗烹,”冷溪陰陰地重複了一遍,原本掛在臉上的愜意和舒適漸漸消散。
所有情緒都化作依仗,拍在身邊的軟墊上,“他以為他是誰!都甚麼時候了居然還有膽子幫李尚簡話!還狡兔死走狗烹,他讀沒讀過書啊!西洲大軍尚且還壓在那兒呢,老寧國公和沈兄都還在前線,輪得到他來當這個‘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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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氣別氣,喏,九十九顆葵花籽,趕緊吃了消消火。”宋念毫不在意地將磕好的葵花籽盛在綠琉璃十二曲長杯之中推給她。
她一個沒忍住:“……這吃了好像更上火吧。”
“是麼,不是你讓我給你磕的麼?不吃我可吃了啊。”著,他還真的去抓琉璃長杯裏白白嫩嫩的葵花籽肉。
冷溪剛才的一通脾氣就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不來:“不是,那老不死的都把你罵成那樣了,你怎麼這下不生氣了啊!”
宋念仰頭大笑:“不止罵我了好吧,他我任人唯親,放任人構陷忠良,這話難道沒把你也罵進去麼?”
冷溪詭辯道:“對啊,他罵你,你不生氣我能理解,可他還罵我了,這你都不生氣你就不是個男人!”
“你就耍賴吧你!”宋念笑得更歡了,“這老頭兒憋在家裏裝病裝了那麼久,結果一個福榮發就把他逼得狗急跳牆,一通狂吠,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咱們拍手叫好的事麼!”
“想必他也是黔驢技窮了。”冷溪剛剛炸開的毛被他這麼慢慢順了下來,可心裏還是氣不過,“這個蠢貨,沒了李尚簡庇佑,他以為他那點軍功就是一道免死金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