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馬終於還是來遲了一步,沈辱帶人撞開東廠大門的時候,任道遠眼見情勢不妙,扭頭看向斷了腿走不了太遠的白千千,當即便動了殺念。
然而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宋念看穿,先一步搶在他之前拿住了白千千。
“任道遠!救我!”白千千被宋念掐住了脖子,擒住了雙手,登時便沉不住氣地慌了起來。
任道遠咬了咬牙,哪裏還姑上她,轉頭隻顧自己逃命去了。
正當他轉身就要從另一邊的高牆翻越出去的時候,他身後猝不及防地射來一支利箭,讓同時也騰於半空之中的他毫無防備,被射中了後腰,狼狽地跌落下來。
五城兵馬司跟來的人立時撲上去,用幾張鐵索打造的捕獸網將他摁住。
這乇真是根不好啃的硬骨頭,三四張重網並七八個人壓上去都差點沒困住他。
最後還是宋念將白千千丟給旁的人,過去給了他幾棍子,才把人打了昏死過去,消停下來。
孟鶴鳴手持弓箭匆匆衝進來的時候,一眼看見冷溪抱著渾身是血的冷煥跌坐在地上,轉頭又看到木不忘也出現在這裏,當即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木大哥?冷大人?這到底是……”
這一夜的死戰,累得不僅是身體,更是人心。
宋念望向不遠處的冷家兄妹,終是搖了搖頭,一句話都出來了。
這才過去了幾年,錦衣衛冷家便又要辦喪事了。
*
可歎曾經一門出了四個錦衣衛的這家,如今卻隻剩下一個女兒,獨撐門楣。
冷煥出殯所用皆為伯爵儀製,沈家、易家,還有許多他曾經的友人和下屬均在沿途設下路祭,那些曾為他春心萌動的姑娘們,如今有的或許早已嫁為他人婦,卻都還願意為他當街哭上一場。
人人都道他是為了抓住殉餘孽而死,既死得其所,也死得英烈,關於他假投秦世忠的那些事,都被宋念在史書和他的個人傳記上抹平隱去。
他的名字也被特許送入了名臣閣,放在了冷成德旁邊。
可不管將後事做得再如何風光,也不過是給活人看的,與陰陽相隔比起來,身後的多少榮耀虛名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冷溪又不得不休了丁憂假在家,這些日子,知她心裏難受,老張頭家的,玉昭,還有心穗都相繼來看過她。
在見她連著幾日茶飯不思之後,心穗幹脆便從南府搬回來住,親自伺候她的飲食起居。
待冷煥的頭七過後,她也慢慢從悲殺中想起了些別的來:“張媽媽,你和老張頭都是從最開始就跟著我爹的,在府上那麼多年,想來也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二哥的身世的吧?”
老張頭家的替她將手裏的兩炷香遞到香爐裏插上,又向著冷成德夫婦和冷煥的排位拜了拜,才轉過身來扶著她從蒲墊上起身:“想來知道現在這世上,知道這件事的老人裏,除了秦世忠那條閹狗,也就隻有老婆子夫妻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