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數月後,冷溪和宋念並肩站在城樓之上,茫然地望著從華都城外慢慢往裏行進的軍隊,“這是玉兒臨去北羌之前,讓人帶給沈兄的詩。你說,沈兄知道以後,會不會恨我們,恨我們做出這樣狠心的決定。”
“是會恨我,不會恨你的。”宋念緊了緊與她十指相扣的手。
她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恨你和恨我,有甚麼分別?”
當時,在冷溪和玉昭之間,宋念最後會選讓玉昭去北羌和親,他也不想拿那些一套一套權衡利弊的道理來自欺欺人,他刻意坦坦蕩蕩,並且明明白白地說,他確實私心用甚。
冷溪也不怪他,因為換做是她處於他的位置,她估計也會在萬般無奈之下,做出這樣的選擇。
是以當玉昭順利到達北羌,與赫赫葉慕拉部落喪偶多年的老大汗完婚以後,屯於遠山關的五位將帥紛紛歸來述職之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和他並肩而立,一起麵對。
哪怕她很清楚,以沈恥的脾氣秉性,在公事公辦的朝會之後,單獨與他相見之時,他們倆很有可能還會被他打一頓。
但是,沈恥並沒有那麼做。
他遠比他們兩個人所想像的,還有冷靜,“作為臣子,罪臣對於官家所做的決定不敢有半分異議,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沈恥以為,你們夫妻倆就是一對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宋念冷溪都不敢接話,沈恥看著他二人那幅心虛的樣子,冷笑道,“接下來,你們就在愧疚和心虛之中飽受折磨地過一輩子吧,因為你們罪有應得!”
這也是後來的五年裏,宋念和冷溪最後一次見到沈恥。
在這之後,他便自請趕赴邊疆,鎮守在北羌和大乾之間,五年裏從未回過華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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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北羌雖然如約停止了他們南下的步伐,樞州宋念也已經拱手相讓,但並不代表宋念冷溪就此便可安下心來。
最開始的那幾天,冷溪成宿成宿地做噩夢,每一天晚上都要夢見玉昭在北羌受辱,華都城北被搶軍隊攻破,宋念死在自己麵前。
如此殘酷的精神摧殘必然使得還在月子裏的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百倍,於是在被玉昭留下的雲容之建議下,她必須老老實實地坐個雙月子。
仿佛就是猜到了她在自己離開之後會是這個樣子,所以玉昭在出嫁前夕,還是堅定不已地拒絕了雲容的跟隨,硬生生將她留在了冷溪身邊。
所幸在雲容和宋念的陪伴,還有能夠看著一天天長大,不諳世事的小海兒,冷溪也終於能夠慢慢打起精神來,哪怕就是對著沈恥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他惡劣的態度的話語擊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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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所有人都將咱倆咱做一對‘賣妹求榮’的黑心兄嫂,那咱倆幹脆就貫徹到底吧。”
冷溪看著乳母給小海兒喂過奶,又親自將他哄睡著了以後,便轉頭和邊上看折子的宋念笑著打趣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