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經過一場大雨之後,黑林沼澤愈發潮濕,就連一兩塊幹枯的樹枝,亦是極為難得。
在杜承望與楚經年商討一番之後,兩人決定繼續深入,若是能與其他統領率領的散修彙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而其他人一番猶豫之後,也是選擇了跟隨兩人深入探尋古魔教的蹤跡,一是他們始終不甘心就這般無功而返,二是歸途同樣有未知凶險,與其各自為伍,跟隨修為高深的兩位高人,才是上策。
所以一行人將其餘同僚的屍首火化之後,就繼續深入。
在臨近黃昏間,眾人才抵達此時這片山坡之上。
連番惡戰,眾人早已心神俱疲,此時難得有一片落腳之地,加上有高人‘保駕護航’,故而這一覺,眾人睡得格外踏實。
一側。
莫道離和福安也早早睡了過去,隻剩陸雲以及江流在火堆旁。
“江流,那位前輩,究竟是何人?”
江流此時沒有了初初的莫名興奮,淡淡地丟了一根木枝進火,騰飛的火舌印照在這位江湖劍客的瞳孔之中。
“楚前輩他啊,可算是我一直敬仰的一位老前輩了。”
“哦?”陸雲眉毛一挑,反而興趣更濃。
與江流相識不短,他深知自己這位兄弟的性情。別看他資質平平,但眼界卻是奇高,一些名門大派的高人長老,就算修為通,江流也不會出他敬仰已久的話。
“兄弟,你應該聽過‘劍神峰’吧?”江流沒有急著解釋什麼,而是話鋒一轉,反問一句道。
“自然。”陸雲點了點頭,答道。
就算他再如何兩耳不聞窗外事,劍神峰這種千古名峰,他當然知曉。
劍神峰位於神州正中,其名如其意。凡是登峰之人,無一不是被譽為能成一代劍神的劍道才。
當然,此登峰,絕非隻是簡單登上峰頂這麼簡單,而是與全下所有慕名而來的劍士作一番較量,能讓其餘劍士心服口服的,才有此番美譽。不過,對於攀峰之人,自古以來,都是而立之年之下,至於怎麼會有這種古怪規定,陸雲就不得而知了。
“這位楚前輩,難道是劍神峰登頂之人?”
既然江流問得如此突然,那麼料想也是際遇非凡。
“嗬嗬。隻對了一半。”江流輕笑一聲,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道:“楚前輩是四十年前,劍神峰唯一的劍神。”
“唯一!?”陸雲目光一凝,心頭駭然。
每屆劍神峰誕生劍神,都會被下人津津樂道,這些人的名字無一不是振聾發聵。或許這些人如今已是一代宗師,又或者是化為黃土。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曾聽,僅僅一人,便讓當時所有年輕劍士心悅誠服。
“楚經年?”陸雲喃喃自語了一聲這個名字,確實是未曾聽過,就要開口再問江流:為何楚前輩一劍成名,但為何下不知。但看到後者隻是默默地往火堆之中再加一截樹枝,不知怎地,又有些許了然。
“江湖,最是健忘。”陸雲喃喃自語一聲。
“楚前輩當時敗盡下年輕劍士,登頂劍神峰,可謂意氣風發。下山之後,更是到處挑戰過往成名的老前輩,未嚐一敗。但幾乎當所有人都以為楚前輩就要這般成就劍仙一境的時候,楚前輩卻突然間沒了聲息,我亦是在知樓的閣樓當中,才知曉,有人曾在雷州北部,見過楚前輩的身影。”
陸雲默然,此等傳奇之人,就如曇花一現,觀者恐怕無一不是扼腕歎息。
“後來呢?”陸雲情不自禁問道。
“後來...”江流沉默片許,搖了搖頭,就要應答,卻不料,有一道聲音突然在其身後響起。
“後來楚前輩遇到一名西域女子,被其魅惑,劍生心魔,修為境界一退再退,如若不是受人點撥,估計早已泯然眾人矣。我的沒錯吧?”
兩人抬頭一看,隻見楚經年從江流背後徐徐走來。兩人連忙起身,後者卻笑著虛按雙手,然後與兩人一同坐下。
“子,講書事,也要講清前因後果,如此吊人胃口,可不是百曉樓的做法。”中年劍士拾起一根破舊的樹枝,丟進了火堆之中。
“前輩。”江流欲言又止。
“又不是什麼傷害理之事,又何須隱瞞。”楚經年淡然地擺了擺手,繼而笑道:“況且一把年紀,還能聽其他人吹噓自己,也足以讓老夫心悅開懷了。”
而聽到楚經年的話,陸雲江流皆是沉默不語,但卻已經舒坦開來。
“老夫出身無門無派,劍神峰一舉登頂之後,便覺得地之間,無處去不得。下之大,沒有我楚經年一劍解決不了的事。而之後不久,雷州之北爆發了一場疫害,而我,也正是在那裏遇到了那名西域女子。”楚經年神情恍惚道。
陸江兩人靜靜坐在兩側,聽著楚經年淡淡自述。
“那場疫害,就算是當時,也算是百年難得一遇,街頭巷陌之間,難見人影,凡是患有疫病之人,無論生死,皆被燒於郊外。但那疫害不僅未有抑製,反而愈演愈烈。到處都是生離死別,屍橫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