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航、安蕾趕到的時候,在醫院的過道上找到她,她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的一團,心在那一瞬收緊抽搐,化作了噬骨錐心之痛。
剛剛問掉醫護人員,那人查了檔案,:“莫桑青啊,早進去手術了,這會估計出來了。”
孩子,他的孩子,沒有了!哦,永不再有。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每靠近一步,就覺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九曲回腸寸寸斷盡,分分縷縷皆是驚痛。
“桑青。”他叫著,聲音啞得怖人。
她身子一僵,他注意到她的手在捉緊褲子,慢慢的,慢慢的,抬起頭,淚痕滿麵,臉色慘白虛弱,她蠕動僵硬幹燥的唇,怯怯的叫,“瑾——————瑾航。”聲音是明顯的哽咽,那雙他愛得發狂的眼睛,此刻,如白鹿般一樣清澈,泛著膽怯顫抖的光。
叫他如何不心痛!
他蹲下身子,手覆上他的臉,輕柔,眷戀,指尖毫無溫度,眸中痛楚盡現,緊抿著唇角,隻字不提,就是凝望著她,曾經溫暖的眸,破開一個口子,拚命的湧出各種不同的情緒。
“瑾航——————孩子——————”她想剛,他的手捂住她的唇,終於開聲:“不,不要。”
另一隻手,移到她的腹,用著平生最溫柔的力道撫摸著,頭低了下去,一頭濃厚的頭發,擋住他的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了。
“瑾航——————”她驚怯的叫,害怕。
力道忽然加重,重重的按壓下去,而後,再緩慢的鬆開,手掌沒有一點溫度,脫離了她的腹。
他直直的看著她,眼睛動了一下,有微微的光,輕輕地念,“桑青,你就這麼不喜歡我,這麼討厭我?”
她猛得搖頭,捉緊他的手,:“我不討厭,一點都不,瑾航,是我對不起你。”她的眼淚滑落,正好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眼看著淚水蒸發,再抬眼,眸子深邃如海,那種哀痛欲絕,痛苦不堪的神色,直接勾起桑青心頭最深的痛,他的聲音,燃燒著痛楚,嘶啞的令人心悸:“桑青,你為了————為了思睿,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完,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眼淚,順著他好看的臉頰,滴落下來,打在地板上,開出悲傷的花。
“瑾航————我,我——————”她試圖捉住他的手,他卻觸電般的,慌亂的縮回,身子直了起來,一直向後退,麵容,蒼白————
桑青心疼得要窒息,第一次,因為他疼得要窒息!
忽然,他揚手,她很快的閉上眼睛,希望他能打下去,狠狠的打下去,這樣,這樣她的心就能更狠一點。
“啪”清脆的一聲,她睜開眼睛,瞳孔擴大,震驚的看著他,那一巴掌打在他自己的臉上,他的神色絕望的憂傷,五個手指印刺人眼目。
“莫桑青,我是瘋了——————瘋了才讓你這麼遭賤。”
回身,逃也似的跑了,步履,前所未所的慌亂。
安蕾呢,在他的身後,眼淚遏製不住,直到他離開在所有人的視線裏,她也沒有奔回桑青的身邊,遠遠的看著她,然後,自己就蹲了下去,抱頭痛哭。
桑青沒有久留,她踉蹌著身子,從安蕾的身邊經過,出了醫院大門。
太陽依舊耀眼,肆無忌憚的匍匐大地,她睜大眼睛迎著光線,眼睛刺疼,眼淚再度滑了下來,地間一片慘白。
她回到住宅才吐,吐得昏地暗。
手術室裏,昏暗的燈,冰涼的金屬,醫生惋惜的眼光,以及,刺目的白大褂,深遠的,久違的恐懼回憶重新回來。
正當何醫生要下手時,她突然掙開,直起身子,跳下床,:“不要————不要。”
是的,她仿佛看到腹中的嬰孩在衝著她笑,真無邪的:“媽媽,媽媽,我很乖,別不要我。”
她哭著,:“不要,不要,我要這孩子,我想要的。”
於是,她出來了,一個人就蹲在角落處哭,不知如何是好!
躺在手術台上,她的腦海裏,季瑾航的身影一直盤旋不斷,千絲萬縷,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