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飛過滄海(四)(1 / 2)

淩晨三點,外麵忽得狂風大作,大雨傾盆扣下,打得萬物措手不及,桑青隻覺得迷迷糊糊間有人起身,輕手輕腳的感覺,她微睜開眼睛,室裏隻得絲絲的光亮,朦朧中,她看得到他的背影,卓然挺拔,有種不出的安心。

她感到全身像是有火在灼燒著,一撥一撥的翻滾著,連帶著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整個腦袋似要爆開一般,偏偏身子還綿軟無力,桑青下意識的吞咽,微微弱弱的發出聲音:“瑾航……”

但是,她如此微弱的聲音很快的淹沒在大雨的聲響中,卻依然讓季瑾航聽入耳朵,他像是感應一般,倏得轉身,桑青昏昏沉沉中還能看清他的容顏,襯著外麵如黑洞般悚人的夜景,她全身不自禁的瑟縮,像是像黑洞不停的朝她逼近,對她露出猙獰的笑容,她在無比的恐慌之中隻想觸到季瑾航的手,心髒急速的跳動,有如無數的鐵蹄踩踏,連每一次的呼吸都感到短暫無力。

季瑾航很快的發現了她的異常,眼見她緩緩的伸手過來,眼神裏皆是無力驚怕,他唯一所做的就是將她緊緊的摟住,刹時便感到她身子如火一般的燙人,引得他全身發熱,他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手覆上她的額頭,果真一片滾燙,方才知道她必是發燒了!

額頭間猛然一陣微涼的觸感,好像連皮膚都能發出輕微的嘶的一聲,澆息她身上的火焰,她的身子不免的再縮,周身全無一絲的氣力,隻得重重的喘息,呼出來的氣也是灼熱燙人,她反手就握住他的手,低低的,如同嬰孩般的嚶嚀:“難受……”

季瑾航不想她的病情發展的如此之快,林醫生離得遠,況且外麵此刻傾盆大雨,鞭長莫及,眼下的辦法也隻能盡快的替她降體溫。

不能再這裏繼續呆下去了。季瑾航心裏想,但很多時候是拗不過她的,這裏的條件太過於貧乏,她如果要得到很好的照養必定要回去,季瑾航一邊幫她不斷的更斷毛巾,一邊這樣想,看著她發紅的臉孔,此刻這樣子看來倒是顯得氣色極好,大有麵若桃色之形,隻可惜,她的眼神微開,原本靈動,現時卻毫無神采,疲憊不堪,心裏的疼惜緩緩的漾開,不由的,輕輕的喚她一聲:“桑青……”

“恩。”她低低的應了一聲,輕細如同貓,微開的眼睛又閉上,重重的喘出一口氣,仿佛胸口積聚著無數的棉團,堵塞她的呼吸。

季瑾航手緩緩的下移,替她解開胸前的兩顆紐扣,盈白的肌膚上紅色的點點格外的醒眼,上麵還綴著水泡,水盈盈的一戳就破,她此刻也乖巧聽話,任由他侍弄,到底還是有良心,隻聽得她綿軟無力的道:“你還是走吧,要是傳染給你,就慘了。”

季瑾航失笑,揉揉她細的臉,道:“要真是這樣的話,咱倆也能同病相憐了。”

桑青抬眼,重新扭了扭身子,給自己調了個舒服的位置,也不理她,眼神飄出窗外,這樣下雨的氣,回憶就開始慢慢的靠近,以無可抵擋的姿勢降臨在她的麵前,她便是不可抵禦般的想到思睿,想起了那個讓她永生都無法去忘懷的傷痛。

她想念思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到讓她可以忽略旁人的感受,連那種忽略都成了一種理所當然。

然而,額上的冰涼總在提醒著她,她側眼過去,正好看到季瑾航的側臉,他正徑自專心的擰著手巾,昏黃微弱的燈光下,他的一半側臉柔和清俊,唇棱角分明卻圓潤,微微的上揚,纖長的手指在水波的浸潤下顯得如同上好的古玉,她驀得眼角發酸。

這樣一個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人,竟然為了她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人物而甘願屈居於此,因她任勞任怨。

她還想著,如若是平時的他,這會兒應當是美人在懷,漫漫溫情長夜吧。

桑青隻顧一徑思緒,未曾注意到季瑾航溫和的眼神正堪堪停在她的臉上,他隻是看到她臉上來不及收斂的哀傷,包含著另外一種難言的情緒,心髒微微一縮,他想,無論怎麼做,也不能抹掉她心中的那個影子。

他與她之間,隻能是歲月太早,相遇太晚!

似乎有人這樣過,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我應該為自己感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