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告訴葉容。但是,我放心了。”他極緩慢地,把手插進了西裝褲袋裏,“真可笑,原來有人的承諾這麼不值錢,變就變。”
他……是在我?
承諾?
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談得上承諾了,難道是指好久好久以前,我那可笑的宣言——莊序我會一直喜歡你的,就算你現在不接受,我也不會變,等著我搞定你吧!
你不喜歡我就罷了,你已經跟別人在一起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跑到這裏來,談及過去,讓我難堪?
不值錢的承諾,承諾再值錢,誰稀罕!你稀罕嗎?
我忍住眼眶中的酸澀,聲音輕輕地:“我又不是鐵石心腸,有人喜歡我,對我好,我會動心,會……變心,有什麼稀奇。”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他嘲諷地笑:“你得對,又不是鐵石心腸,會變心有什麼稀奇,誰沒變過。”
“聶曦光,謝謝你讓我,迷途知返。”
哪裏有迷途?他入過什麼迷途?真是……太可笑了。
一直在迷途裏流連忘返的難道不是我嗎?
眼眶酸極了,我盡力地睜大眼睛,死死地克製住,可是心裏一陣陣的緊縮卻無法控製,迫切地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
莊序的身影徹底地消失在轉角。
我脫力地靠向牆壁,最終還是沿著牆壁慢慢地滑下去,埋頭抱住了膝蓋。
我知道自己這樣太引人注目,我知道這走廊隨時會有人走來走去,可是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用那麼多力氣,去假裝舉止自然,去假裝若無其事。
“不能哭,不能哭,多傻才會還為他哭。”
心底隻有這句話在翻來覆去。
可我到底是個傻瓜。
在這隨時有人會來的走廊,埋著頭,無聲地哭了個稀裏嘩啦。
直到被人強硬地拉了起來。
林嶼森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神色複雜難辨。
太丟臉了。我扭開頭,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不用管我。”我悶悶地,“我馬上就好了,再過一分鍾。”
“怎麼個不管法?你這麼不爭氣。”
他微微地歎息了一聲。
“在這裏表白實在拉低我的檔次,可是你哭成這樣,我不趁虛而入,又對不起我的智商。聶曦光,你告訴我,怎麼辦才好?”
他的聲音低低的,又柔和,仿佛悄悄拂過的和風,語氣中好像真的帶著微微的困惑,輕輕地撩了下我的心房。
但是慢慢地領會到他話中的意思,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陣狂風吹得暈頭轉向。
表白?什麼意思?
趁虛而入?什麼意思?
“剛剛在宴會廳門口,碰到了你那個在盛遠工作的同學,我對她,‘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過去’。可是我自己卻食言了。我對自己,再過兩年都三十了,別像個男生那樣沉不住氣,可是我就是沉不住氣了。”
“我自己死心塌地,卻希望她快點變心。”他看向我,語氣那麼的輕,“聶曦光,不要裝傻。”
“沒有裝傻。”我腦子裏徹底地亂成了一團漿糊,直愣愣地看著他,“我也才明白,還來不及裝。”
他驀地低低地笑了出來,笑聲中充滿了愉悅。
“聶曦光你真是……”
他一低頭,溫熱的氣息一下子無比接近,從上到下籠罩住我全身,讓我幾乎沒了可活動的空間,我局促地抬眼,他頓了頓,倏地退開了一步,鬆開了我的手。
我此刻才意識到,剛剛他竟然是一直握著我的手的。
時間好像停滯了很久,他平穩了呼吸,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我。
“我去車裏拿的,去換上,買了這麼多漂亮裙子,不穿給大家看看多可惜。”
我提著被塞到手裏的衣服,再次往洗手間走去,腳步就跟踩在雲堆裏似的。
轉彎的時候,我忍不住停下來,看向林嶼森,他靠牆而立,目光落在地麵上。他總是那麼的意氣風發自信沉著,可是這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他的姿態無比的落寞。
他剛剛是……他喜歡我?
林嶼森……
……我?
我換了衣服,和林嶼森重新回到了酒席上。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都已經在酒店門口送客。
老大拍了拍我:“不是吧,你居然換了一身衣服,哎,這件也很漂亮啊,大姐你出門帶的行頭比我這個新娘還多啊。”
我遲鈍地看了她一眼,腦海中一時沒有形成語言回答她。
林嶼森在旁含笑:“下午還要下雪,到時候交通不便,我們先走一步了。”
老大也拿出了主人的樣子:“謝謝你們參加我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