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郝副總,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我看著駕駛座上正襟危坐,雙手輕扶方向盤,目不斜視的男人,忍不住問。
郝夢宇扭過頭,唇角微勾,“這麼半天還沒想起我來?”
我……我應該想起你來嗎?
“我以為經過白爺爺這麼多的提醒,你早該想起我了。”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臉上略顯失望。
原諒我腦子不好使,我真的對他……沒有半點兒印象啊!
“那你還記得這個嗎?”他突然遞給我兩顆玻璃彈珠。
彈珠上的玻璃有些劃痕,有的地方已經模糊,看樣子已經有很長的年限了,但彈珠的主人卻將它們收藏得很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兩顆彈珠……
我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諾,我把我的彈珠給你,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跟它講就好了,它會是你最忠實的聽眾,講完後,心情就會好很多,我每次都這樣的。”小女孩眨巴著眼睛,脆生生的說。
“真的嗎?”小男孩抹了一把淚水,有些疑惑。
“恩。”小女孩點點頭,肯定道,順便將手裏的玻璃彈珠塞進男孩的手裏。
這兩顆玻璃彈珠……雖然上麵的圖案被磨得快沒了,我仍能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當年的那兩顆。
郝夢宇他……就是當年的那個愛哭鬼?
我盯著他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沒有看出半點兒當年愛哭鬼的樣子。
二十三年,變化可真大!
郝夢宇毫不避諱的說:“對,我就是當年哭鼻子的那個男孩。當年我媽媽去世了,我很傷心很害怕,除了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隱約記得,當時好像是跟媽媽去參加什麼人的葬禮來著,原來是他媽媽的。當時他躲在角落裏,傷心又無助……
我隻給了他玻璃彈珠,還給了他兩顆巧克力,沒有問他的名字,也沒有關注他後來的去向。
所以對他,真的沒有什麼印象。
隻是偶爾聽媽媽跟爸爸聊天時說齊敏的孩子,被他爸爸接回去了。
老頭兒說郝夢宇是他戰友老齊的外孫,那齊敏,應該就是他媽媽了。
我不知道他父母是什麼樣的情況,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他媽媽死後,他爸爸才將他接回去。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家庭,並不像外人看起來那麼幸福。
雖然郝家在A市也是豪門,他看起來豪門範兒十足,全身名牌,跑車,手表……身上任何一樣東西摘下來都可以買市中心一套房子。
他的童年……應該比我還慘吧!
我自行腦補了一係列畫麵,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該不會是私生子吧!不然,怎麼會……
“對,我是私生子。”他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說。
“我媽媽是人們最討厭的小三,她跟我父親相愛的時候,並不知道我父親有家庭,直到有了我……”
他淡淡的陳述著事實,我心裏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陳述這一切的?
他的故事沒有陳述完,不難猜到,無非又是一個渣男婚內出軌,欺騙無知少女,直到對方懷孕了,要求結婚,他才坦白自己有家庭。
少女接受不了被欺騙,又不忍心打掉腹中的孩子,隻得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在那個思想保守的年代,談戀愛拉拉小手,親個小嘴兒都會讓人覺得有傷大雅,更何況是未婚生子?
所以,齊家人認為這個閨女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丟了他們的臉,跟她斷絕關係,而郝家也不承認她和腹中的孩子。
所以,他母親一個人將他生下來,養大,直到她去世……好在,郝家人良心沒有完全泯滅,最後將他接了回去。
“不是他們良心發現,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繼承人。”郝夢宇突然說。
我反射弧陡然變長,微微愣了幾秒,他繼續說:“他們沒有孩子。當初我母親懷孕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懷孕了,我父親在我母親和那個女人之間選擇了後者。
但不幸的是,她的孩子生下來便死了,而她,從那以後便再沒有過孩子。郝家需要繼承人,這時候我父親想到了我,他多次跟我母親交涉,均以失敗告終。
我母親曾說說,他要帶走我可以,除非她死了。而她,也真的……”死了。
所以,他父親名正言順的將他帶了回去。
我突然覺得,跟他相比,我高中畢業後成了孤兒根本算不了什麼。我沒了父母,至少還有老頭兒在暗中默默的關心著我的一切,而他……
他所謂的親生父親,之所以養他,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價值吧!
如果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能生兒子,他還會養他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