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上走廊的時候,平時早就掃完地離開的劉嬸,這個時候怯怯的站在辦公室門口等著。老遠的看見楊帆,劉嬸的老臉上綻放出一陣感激的笑容。
這份誠摯的笑容讓楊帆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楊帆已經忘記了給孔速打電話的事情。也就是看見劉嬸的一瞬間,楊帆這才慚愧的笑了笑,走上前去笑著說:“哎呀,不好意思啊劉嬸。我這就給民政局孔局長打電話,敲定你家閨女的工作問題。”
楊帆這麼一說,劉嬸更加緊張了,一雙滿是老繭的手,忙不迭的亂擺著說:“不是,不是的。我家丫頭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我是特意來感謝楊市長的。”
動作這麼快?孔速還真的給麵子啊!楊帆想著淡淡的笑著說:“劉嬸您太客氣了,我就是打了個電話而已。”
不錯,楊帆就打了一個電話,可是這個一個平淡的電話,卻比柯妍求爺爺告奶奶無數遍管用。這一點楊帆沒有去想,隻是本著直覺認為,孔速應該是會對自己的指手畫腳有不滿情緒,當麵是答應了,私下裏會拖著也不好說。
楊帆同樣還不知道,自打搞走何小梅之後,宛陵市的這些官員們,十個有九個都認為,楊帆這個年輕人膽大敢幹,得罪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當然了,一些人隻是聞名而未見楊帆,電視上看見的多半是市委主要領導,連趙德明都比楊帆上鏡頭來的多。說穿了,楊帆在劉嬸這個問題上,忽視了自己的影響力。
“要的要的,我和丫頭商量過了,想請您上家去吃頓便飯。就是擔心家裏的菜做的難吃,又怕您沒空,所以……。”劉嬸委婉的有點高攀的表達了要請楊帆吃飯地請求,這個報答的方式,在楊帆看來倒也顯得恰到好處。
難得有人這麼誠心實意的想請客。楊帆沒有拿架子的意思,便笑著說:“最近有點忙,等天有空再說這個事情吧。”
楊帆這麼說了,劉嬸就不好再說啥了。出了大門柯妍等在那裏呢,劉嬸過去把事情說了,柯妍歎息一聲說:“這個事情以後別提了。人家沒圖咱們啥。就是看您年齡大了,順手幫忙而已。”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楊帆沒有往心裏去。
有一點楊帆是非常明確地。市委副書記這個位置。絕對不能落在圓振或者是董中華手裏。這兩人誰得到了這個三把手地強助。都會在未來地市委裏麵占據主導地位。想到這個。楊帆不禁又點頭疼了。倒是真地希望趙德明地事情。能夠晚一兩個月發生就好了。
一個陌生地電話。打斷了正在寫文件地林頓地思路。一看來電顯示。林頓微微地楞了一下。是省城地區號。什麼電話直接打到辦公室來?
林頓接聽之後。裏麵傳來一個威嚴地聲音說:“叫楊帆同誌聽電話!”單單是這聲音。就讓林頓產生一種敬畏感。這人是誰啊?林頓冒出了一點好奇心。但還是飛快地朝裏麵喊:“楊市長。電話!”
楊帆接聽之後。林頓按奈住偷聽地。把電話放了回去。不過還是偷偷地看著楊帆接電話地樣子。
“嗯。我楊帆。你哪位?”
“是我。在省城呢。帶了個幹部學習團。到江南省來取經來了。”陳政和對楊帆說話地時候。完全是另外一種語氣了。說實話。這兩天楊帆一直在考慮。在這個副書記地問題上。是不是征求一下陳政和地意見。猶豫再三楊帆還是決定自己來決斷。不能事事依靠。
“你這個時候來江南省做啥?取啥經?”楊帆說話的語氣,差點沒把林頓嚇的從辦公椅子上摔下來,心說剛才自己接電話的時候,那人一句話就讓自己的心跳加速,楊市長咋這麼隨意呢?
“嗬嗬,江南省的幹部問責任製和問責製,在全國名列前茅。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點名表揚,所以我們來學習學習。我就呆一天,後天就走。”陳政和說話地語氣完全是個父親的語氣了。楊帆聽著心裏倒是又點怪怪的。這才想起來,祝東風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很有一點政績卓著的味道。
“最近市裏出來點事情,我怕走不開啊。”楊帆說的時候有點猶豫,很恰當的表達了一種欲說還休的味道。陳政和一聽就楞了一下,立刻追問一句:“出啥事了?”
楊帆也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和陳政和地有啥區別,於是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陳政和聽了之後,久久才歎息說:“事情是突然了一點,要是過一段時間,你站的更穩了就好了。”
這個說法,給楊帆一種不謀而合的感覺,於是幹脆把自己之前的構想也說了一下,陳政和聽了之後不由欣慰的笑著說:“不錯不錯,你之前的想法很好。市委常委裏麵多兩個盟友的做法,深得循序漸進的三味。不過這個事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對你是一件好事。嗬嗬,爭一下吧!機會難得啊!”
陳政和這個話倒是有點語重心長地味道了,楊帆心裏有點被看穿後地惱怒,心說能不能別說的那麼直白好不好?
“我還年輕,無所謂。”有點口不對心地楊帆,發現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嚴重的不足。不過倒也掩飾的很好,電話那頭的陳政和微微的楞了一下說:“這倒也是啊,你太年輕了,衝的太快反而有拔苗助長的意思。我們現在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省委的意思。按正常的排名,你是常委裏麵的第五位吧?一下提到第三,確實有點急躁了。”
楊帆非常清楚,從陳政和的嘴巴裏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官場沉浮之間領悟出來的,自然是非常仔細的聽了進去。
“我資格太嫩,排在報紙上排在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還有組織部長後麵。”楊帆說的時候,多少帶著一點自嘲的味道,陳政和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說:“這樣好,這樣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雖然你的基礎打地牢,但還是要格外的謹慎。好了,不說這些了,你還是來省城一趟,一起吃個飯。難得有機會見一麵,別浪費了。”
陳政和這句話帶著強烈的舔犢之情。楊帆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被深深的打動了。
“那好,我隻就去想市委領導請假。”
楊帆答應之後,陳政和笑著說:“有人說難聽話,就當作沒聽見。”這個話不是瞎說,這個時候你請假,啥意思嘛?哼哼,就算不是到省裏跑官,也算你是了。正所謂黃泥巴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楊帆笑著說:“隨便他們去猜好了,我這就動身。”
找到圓振,楊帆提了請假的事情。圓振目光曖昧的看了看楊帆。點點頭說:“請假沒問題,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凡事要注意點影響。”
楊帆都懶地解釋,淡淡的笑著說:“有點私人的事情要處理。”
圓振點點頭表示同意說:“我批準了。”
楊帆前腳走人,後加圓振的臉上就露出一絲的煩躁,冷冷的哼了一聲。現在的局麵有點不受控製的意思了,以前趙德明雖然是離心離德,但大家好歹看起來是一條船上的人。楊帆這個小年輕,則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他當了市委副書記。在常委會上,說話聲音大了之後,難保成為一個重大地威脅。
楊帆選擇了坐大巴到省城,而不是駕車。宛陵市汽車站,還是80年代末九十年代處的產物。就好象一個年華老去的風塵女子,化了濃妝之後,穿上第一百零一件新衣服,站在街邊招攬客人。遠遠地看著還是花枝招展的,走進了就能清楚的看見那臉上用再厚的粉也遮不住的褶子。
宛陵長途汽車站。可能是楊帆懂事以來,宛陵為數不多從沒變化過的所在之一。財政,交通這兩個單位,董中華抓了財政,圓振把著交通。楊帆這個抓經濟的常務副市長,手裏還真的沒幾個肥一點的單位,算來算去都是吃財政飯地,也就政府辦還算是能拿的出手了。羅達剛還還管著地稅呢,說一千道一萬。楊帆隻能抱怨自己來晚了。好東西都讓人分的差不多了。
楊帆知道,既然把事情跟陳政和說了。在市委副書記的問題上,作為老子的陳政和,肯定會有所動作。別的不說,打聽一點準確的消息,肯定是要去做的。以陳政和的地位,搞明白省委目前對宛陵市地意見方向,還真的不是啥太難辦的事情。
剛下出租車,一個四十來歲的肥婆就湊近了楊帆,殷勤的問:“小夥子,可是去省城啊?跟我走,不要買票,少10塊錢啊。”
這個現象楊帆以前倒是經常見到,已經麻木了。至於其中的貓膩,楊帆也懶的去追究。隻是隱約的聽沈寧說過,跑班車的全是有關係地,尤其是熱門線路地。在車站買票是要和車站分錢的,為了多賺幾個,這種人就出現了。
楊帆沒有理睬這個肥婆,徑直走進售票大廳,肥婆鍥而不舍地一直追到買票的窗口。車站的工作人員就在邊上,她還在不依不饒的對楊帆說:“少10快錢啊,你放心,要報銷有車票。”
楊帆知道這樣人千萬不能搭理她,心說要是老子管交通,非殺一殺這種討厭的現象。
圓振是怎麼管交通的,楊帆不清楚,不過看車站裏的這個意思,估計也是抓大放小。這也算是潛規則之一吧,大家都這麼幹,圓振自然不能斷人財路。
大巴出了車站,一群人在出站口等著,就在看門的人眼皮下麵上的車。
車到省城,攔輛出租楊帆直接奔著省外招待所過來。臨上出租給陳政和發了條短信,到了地方就看見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口等著,看見楊帆下車就主動過來說:“是楊帆吧?我是陳書記的秘書小蔣。”
楊帆一看這個秘書不認識,不由笑著問:“怎麼不是李秘書?”
小蔣笑著說:“李秘書現在是副市長了,半年前的事情。”
楊帆點點頭表示明白,跟著小蔣往裏走,進來一個房間後,小蔣笑著招呼楊帆坐下說:“郝書記請陳書記吃飯,晚點才能回來。你還沒吃午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