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惡的看看躺在地上的郭三才。戴立輝的腦門上一陣青黑色。心裏不知道是悲哀好還是慶幸好,戴立輝按下心頭的苦澀,對秘書小劉說:“給郭廳長按一下人中!”
對於郭三才的暈倒,戴立輝從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同情的,當然同情不等於就要伸手幫忙。當麵對一個格外強大高高在上又沒有明顯惡意的領導時,戴立輝自然是不會冒險伸手。
小劉臉上還有明顯的巴掌印,這是嘴巴不幹淨的下場。還好楊帆沒有跟這種小人物計較的意思,不然這個秘書的位置也就是人家嘴巴努一努的事情。
小劉的歲數和楊帆差不多大,看看人家,想想自己,雖然談不上悲從中來,但強烈的命運感還是有的。
郭三才其實沒啥,就是權利欲太重,一時氣急攻心導致的昏厥。事實上楊帆想動他的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動的。廳級幹部沒有啥把柄,頂多就是平調到工作“輕鬆”一點的單位,級別還是能保持的。話是這麼說,可是積極要求進步的郭三才,發現楊帆是衝著朱子揚來的時候,就已經確定常務副沒他啥事情了。省裏就算不派,戴立輝也不敢推薦他。腦子進水才幹這種蠢事。失望加上擔心被調離建設廳這個好衙門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在這種特定的場合和氣氛下,演變成了一種絕望。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楊帆太年輕了,他隻要還在位置上,郭三才基本沒有上升的任何可能。
掐人中的效果很好,郭三才悠悠轉醒之際,一聲哀鳴後眼睛沒睜開就喊:“楊書記,我真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啊!”
“我X!”戴立輝心裏如同吃了一百幾十隻蒼蠅,掉頭對小劉說:“你找個人看著他,我先下去了。”正好這時候警察上來了,郭三才在建設廳副廳長的位置上,屁股多多少少有點不幹淨,看見專政機關的人來了,還道是楊帆找來的,頓時又是眼前一黑,往後一倒。
戴立輝一副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上前弄清楚警察的來曆,警察把郭三才弄走了,戴立輝交代辦公室派個人去照顧一下,好歹郭三才也跟著他鞍前馬後的辛苦幾年。
一邊往吃飯的地方趕,戴立輝的心裏一直在考慮,是不是幫郭三才遞個話。不求楊帆徹底原諒,好歹求一個建設廳的安穩,真弄出啥事情來,廳長的責任也是有的。
再說幫著下屬求個情又不是強出頭,平時要求大家跟自己幹活,出了事情一句話沒有。下麵的人會怎麼想?
朱子揚請客,自然是齊國遠來張羅。這幾年齊國遠的生意有朱子揚幫著找老關係照顧還算過得去,隻是不能跟以前朱家老頭在位置上的時候比了。齊國遠也是起起落落過的,心態相當的好,這種局麵下不求發大財,小康也將就。
楊帆殺了個回馬槍,不單是朱子揚來了精神,齊國遠也跟著來勁了。商人哪有不重利的?
晚飯是齊國遠親自出馬精心準備,地方選在城區邊上的一個小湖邊的別墅內,這裏被齊國遠改成了一個高檔會所。為了這頓晚飯會所停業一天,可見齊國遠的重視。
四層高別墅采取的是古式建築的風格,從二樓直接引一條樓梯下來,撲上紅地毯。樓道兩旁站著兩排女侍者,無一不是身材高挑容貌端正的年輕女子,隨便拉一個都街上走一圈,都是回頭率極高的那種。
楊帆和朱子揚到的時候,齊國遠已經在樓下的院子裏等著了。齊國遠親自給開的車門,下車後楊帆握著齊國遠的手笑著說:“老齊,你搞這麼大的排場,是想我犯錯誤啊。”
齊國遠知道楊帆是開玩笑,同時也不乏提醒的意思。老著臉皮齊國遠嘿嘿一笑說:“今天例外,老朱的前途就是我的錢途。再說了,好不容易有揚眉吐氣的這一天,能不好好感謝您這個恩主?”
“你啊,以後別這樣了,不然朋友沒得做。”楊帆半真半假的板著臉,雖然沒有刻意去計較,但也打足了預防針。
兩排的女孩一水的墨綠色高開叉旗袍,站在樓道上一陣風吹過,一路走來香風撲麵不說,滿眼都是白生生胳膊和長腿。偏生這些女孩還一個個的神態端莊,好像風吹起旗袍這個事情壓根就不存在,楊帆一路往上走,沒少瞄見飄舞的布片之下顏色各異的內涵。
進了會所裏最豪華的包間,三人落座之後,齊國遠給朱子揚遞了個眼色。朱子揚嘿嘿一笑,朝楊帆一伸手說:“煙!”
朱子揚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交情之深,楊帆當然心知肚明。伸手摸出煙丟過去,回頭朝李勝利說:“去車上拿一條來!”
李勝利聽了本來打算立刻下去的,不過想起在建設扇在小劉臉上的一巴掌,心道今天多少有點衝動了,得找個機會彌補一下。
“領導,您也就一條特供煙了。”李勝利麵露猶豫的樣子說,忠心之意不露痕跡的表達出來了。楊帆微微不快的看了李勝利一眼,哼了一聲,淡淡的說:“讓你去你就去,我抽別的煙就是了。”李勝利這才出去,臨出門口時聽見身後齊國遠笑著說:“領導這個秘書不錯。”
“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別領導長領導短的。叫我名字好了。”楊帆笑著說。朱子揚麵露感慨說:“以前的關係多了,自打老頭下去了,現在能稱兄道弟的還有幾個?”
楊帆素來念舊,朱子揚這個話倒是很對胃口,雖然明知道朱子揚有奉承之意,但心裏還是很舒服。在圈子裏見慣了薄涼,在朱子揚和齊國遠的麵前,楊帆的心頭倒也有些許的暖意。
“說這些做啥?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們三個還是朋友。你們也別說跟誰混的話,今後隻要不違反原則和黨紀國法的事情,我能伸手的自然不會說不。”楊帆這個承諾留了不少的餘地,朱子揚和齊國遠心裏已經很知足了,放眼整個江南省,能得到這種承諾的,估計也就他們倆。
朱子揚本就不是那種太專營仕途的人,楊帆話裏的意思他能聽明白,沉吟了一下說:“楊帆,常務副的事情,如果有難度的話,你就別為難了。隻要在廳裏心情愉快的混下去,別的我也不追求了。”
楊帆心道朱子揚說的應該是實話,不然以前大把機會往上爬,也不至於四十出頭了才混到如今這個位置。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次回來沒有了以前銳氣?”楊帆笑著說。朱子揚聽了嘿嘿一笑:“確實有點!不過不是銳氣,而是霸氣。”大家都是老朋友,朱子揚也沒有藏著掖著。邊上的齊國遠聽了倒是心頭暗暗擔憂,心道別看嘴上說什麼老朋友,地位始終擺在那裏的。老朱這話說的魯莽了,搞不好楊帆會理解成激將,即便是這次幫忙了,以後心裏難免有芥蒂。齊國遠和朱子揚又差了一層,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他這個人八麵玲瓏的事事小心細致,在楊帆的麵前並沒有因為楊帆態度和過去一樣而心生隨意的想法,還是一門心思的把楊帆伺候好了。為以後鋪路。
楊帆對於朱子揚的直白壓根沒往心裏去,淡淡的一笑說:“我現在的位置特別,說實話我覺得還不如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來的爽快。不過話又說回來的,我的一畝三分地,不是什麼貓啊狗的都能往裏鑽的。”
朱子揚聽到這個比喻,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齊國遠心中倒是暗暗吃驚,心道楊帆這個比喻可以看出來,此君所圖甚大。如此年輕能據此高位,沒準能在四十歲之前執一省之牛耳。
一番交談下來,朱子揚話題猛的一轉說:“楊帆,我有幾個朋友,這幾年對我挺照顧的。我想把他們也請來,隻是覺得不方便。這些人以前,那啥……。”
楊帆淡淡的目光看過來,朱子揚搞的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楊帆見狀不由嗬嗬一笑說:“老朱啊,不是我說你,太見外了。直接叫來就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瞧我這個沒出息的樣子!”朱子揚隨著楊帆的話心中一陣坦然,說話也順了“這幾位以前跟我家老子走的很近,這些年想求上進難度不小,今後請多多關照了。”
說著朱子揚拿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笑著說:“地方都知道吧?嗯!直接過來吧。”
“正好都在省裏開會,現在正到處找飯局呢,我請他們過來了。”朱子揚這是在給朋友找場麵話,楊帆聽的明白,這種話戳破一點意思都沒有。
一幹旗袍少女已經離開樓道,包間裏進來八個女孩,分列兩旁伺候著。這種排場楊帆多少有點不習慣,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在這種場合下心裏沒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楊帆也是人,當然也不例外。
“我知道你喜歡五糧液,去年從上海一個朋友那裏弄來一箱五十年陳的。”齊國遠轉身拿過女招待手上端著的酒,輕輕往桌子上一擺。其實這酒根本不是什麼去年從上海弄到的,而是前兩天朱子揚說了要請楊帆吃飯某一下常務副的位置,齊國遠托了人特意從酒廠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