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男兒有淚不輕彈,大約隻是未到傷心處吧,因此,當夏幕見到齊霄也紅著眼眶將楊菁狠狠地摟在自己懷裏,那金子般珍貴的淚珠滴落在妻子的頭發上,也跟著,眼前又彌漫起了陣陣水霧。
“不是的,是我不好!齊霄哥哥心懷下,是無人能及的大將軍啊!隻是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
“阿菁……”一句話,令齊霄失聲哭了出來。
夫妻兩人抱頭痛哭了片刻,終於齊霄將頭抬起來,沉定地看向司徒瀾道:“仙師,可還要殺我的妻?”
司徒瀾沒回答,隻是漠然將雪濟收回劍鞘,一把將靠在自己懷裏的夏幕橫抱起,轉身朝山洞外走去,卻又頓住,原地側頭道:“離這山洞向西十五裏,便是寧江城那些失蹤之饒埋骨之處。”
停頓片刻又道:“換血是禁術亦是邪術,即是邪術,終歸就要付出代價。”
完,頭也不回地朝洞外而去,隻留下那一對相擁而泣的淚人。是萬民敬仰的將軍,是世人稱頌的神醫,亦是隻渴望白頭到老的一對平凡夫妻……
“齊霄哥哥,我……”楊菁還想什麼,一口血都接著湧了出來,眼前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終於,時間還是到了麼?也好啊!
“阿菁,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都是為了我,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我!”齊霄撫摸著懷裏氣息漸弱的妻子,絕望地哭吼著。枕邊人做過什麼事,若他完全不知曉,那也一定是假的。隻是他又能怎麼辦?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了。
直至妻子終於已經徹底長眠於自己的懷裏時,齊霄此生的淚也隨之流幹了。他重新站了起來,挺起他那錚錚傲骨,將妻子橫抱在懷裏,輕聲道:“阿菁,我帶你回家。”
從此原上草,露初曦。舊棲新壟兩依依。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
之後派人將那些失蹤少女的屍首悉數挖了出來,尋來各家認領。無人認領的便又重新安葬入土,統一立了塊無名碑。
而楊菁則葬在了寧江城外,離軍營駐地不遠。眾人隻知楊菁是染病猝死,前來悼念者無數,哀悼和痛哭聲響徹整個寧江城上空,湯萍兒更是在靈堂上哭得幾乎昏死過去。
然後,那位所向披靡的齊霄將軍自夫人去世後,終日未再發一言,除了必要的軍務要事,他所有的時間都守在那座孤塚之前。
所有人都隻道將軍與夫人是情深意重,卻無人能體會到他的痛與憾。他不知道自己悔不悔,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錯綜複雜的感情占據了他所有的遺憾。此生隻為下,卻唯此辜負一人……
從此,他再無續弦,朝廷多次下調令或升遷令也沒能讓他離開,哪怕卸任後,也仍然留在簇。隻用了他餘下的半生,守護這寧江城,守護這邊境之地,守護那個孤墳。無哀無喜無怒無怨。當然,這已是後話……
平原草地上,風乍起,又有人唱起了那首:
將軍出征,妾身相隨。
將軍在上,妾身相偎。
將軍烽煙苦,妾身淚何辜。
將軍拔刀衛山河,妾身提劍護屠蘇。
將軍忠骨埋黃沙,妾身孤枕入泉下。
鐵馬踏盡春風,芳華已染白發。
將軍無懼,妾身不悔。
死生契闊,與子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