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雪蓮(一)(1 / 2)

注意到玄洛給阮琦送的是一方墨玉製成的硯台,上麵刻著馬騰雲的圖案,寓意大好,阮風亭眉頭更為舒展,轉身正要招呼玄洛再喝上兩杯,卻見九卿大人已似笑非笑對著一個方向,正是兒子身邊的印墨寒。

阮風亭心下一沉,再看印墨寒一個外人手裏也有玄洛的禮,卻是一塊鐫繪著鬆枝的徽墨。一墨一硯,玄洛到底什麼意思?然而聯想到他執掌的皇城司,阮風亭身上不由冒了一層薄汗,思量前後,還好方才並未有什麼出格的言論,這才笑著招呼兒子和門生給玄洛敬酒,而後一筆帶過阮琦,重點介紹印墨寒,直誇得他天下無雙,是後生中的翹楚雲雲,玄洛也不打斷,隻靜靜聽阮風亭說完,直到他話音落下,這才似無心道。

“聽說印公子來自柳州?”

印墨寒上前揖了一禮,聲音輕柔平緩,完全不似阮琦的緊張諂媚。

“回大人話,草民祖籍柳州府,正是年前隨大公子入京,承蒙恩師厚愛。拜在阮相門下。”

一句話便把來龍去脈交代得明明白白,且話裏話外對阮府多加恭崇,看起來倒是個感恩的人。

玄洛眸光不變,也沒讓印墨寒起身。眾人望去,兩人均生的一等一的好樣貌,和衣著錦繡華服的玄洛相比,一身青布袍衫的印墨寒非但沒有被比下去,反而顯得長身玉立、芝蘭玉樹。一貴一雅,不相伯仲間完全難分上下,倒是養眼得很。

“廣西府秋闈榜首,如此人才,自然要好好栽培。”

見印墨寒臉色微變,玄洛這才讓他坐下,“朝廷正是用人的時候,玄某對印公子一見如故,不若向皇上舉薦公子,也好一起為皇上效力!”

此言一出,如石激層浪。

印墨寒出生苦寒,然而一心向上,勤學奮進求取功名。玄洛此言表麵上是在抬舉他,然而誰都知道,玄洛執掌皇城司,如若真能在皇帝麵前為印墨寒求得一席之地,十九八九便是他那處。

怎哪裏是照拂,完全是斷了他的前程!

試問,讓一個好學之人放棄所學是何等糾結,更何況,皇城司中以玄洛為首,都是清一色的閹人,難不成也要讓印墨寒淨身?

印墨寒隻聽心底一聲弦斷,到底是意難平!但權勢在前,又不能得罪,再看阮風亭、阮琦等人都是冷眼旁觀的摸樣,顯然不會出手,掙紮一番後便咬牙行禮。

“草民謝大人栽培!”

聲音懇切之至,然而那尾端的顫抖卻還是出賣了他的不甘,眾人如何聽不出,見玄洛臉上不見喜怒,但沒有生氣的跡象,阮風亭斟酌片刻,道。

“賢侄,這小子過幾日便要去韶衡書院念書,恐怕……”

聽老爹表態,阮琦也不想自己的“秘密武器”便這樣沒了,於是也幫襯著說了幾句。

“既是如此,那邊罷了。”

玄洛也沒想拿印墨寒如何,阮家父子遞上梯子便也順著下了台階,如此三言兩語帶過,宴席氣氛又重新活絡起來。

芙蓉水榭地如其名,建在阮府後花園芙蓉塘上,現在不過春初,池麵凋零,放眼望去隻餘波光粼粼一片,然因池側兩畔種了櫻樹,眼下正是櫻花盛開之季,遠遠望去仿若一片紅霞,有風拂過更是落英繽紛,潺潺水麵上便也飄散零星落紅,霎是美麗。

飯畢,一行人移步前廳,阮風亭有意與玄洛再近一步,然而見玄洛心不在焉,卻又未有先走一步意思,隻一思索,便也明了他的意思。

“酥兒,為父一枚玉佩落在了水榭席間,你去把它取來。”

阮酥雖覺得奇怪,然而也乖順應下,見她走遠,阮風亭這才對玄洛抱歉道。

“老夫突然想起有要事處理,請賢侄稍等片刻,讓劉長隨帶您四處逛逛。”

玄洛不置可否,目送阮風亭走遠這才轉過身子,長隨老劉頭忙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