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裏,萬氏忙命人把哀叫不已的謝媽媽抬進房內,又是請醫又是進補,要叫她今後安心替她盡忠,做完這一切,姑嫂兩人方閉起門來,萬氏氣得一屁股坐下,雙肩都在顫抖。
“嫂嫂看見了?這小賤人可是個刺頭,不拔掉這顆眼中釘,你說我今後的日子還有什麼指望?”
將軍夫人黃氏托起茶盞,輕輕撥了撥。
“妹妹從前在家時,是最聰明伶俐的人,怎麼如今,連一個黃毛丫頭也對付不了,害得琦兒和絮兒都失了前程?”
黃氏話裏的諷刺,萬氏豈會聽不出來,她在萬家的時候,也沒少和嫡姐庶妹鬥,就連那時剛嫁進門的黃氏,也讓她三分,何曾這樣狼狽過?如今讓黃氏看了笑話,她心裏自然又羞又惱,但到底萬家與她同出一脈,彼此的命運同氣連枝,她若在阮家失了地位,對萬家可是半點好處也沒有的。
黃氏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蓋上茶盞,麵上浮現一層誌在必得的笑。
“要我說,妹妹輸就輸在內宅沒個臂膀,你看絮兒,給你慣得這樣驕縱不知分寸,哪裏是那丫頭的對手?何況她如今是嫁出去的人了,也靠不住,你婆婆又隻為大局著想,一點不偏著你,府裏幾個姨娘,都是你撿著軟柿子挑出來的,還沒上陣,見了那丫頭就先慫了。”
萬氏皺眉。
“嫂嫂的意思是……”
黃氏揣度著萬氏神色,笑意裏含了幾分別的意味。
“還不明白?琦兒不是快要娶親了嗎?這合適的人選咱們在你婆婆那裏商量了幾日,也沒個結論,你知道,琦兒因春闈之事,很不受今上重用,丞相又要避嫌,不敢把他提拔到禮部,這尚公主的事,更不用奢望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呢,還嫌琦兒官小了,門楣低一些的人家,你也看不上,即便看得上,也不是你我交往的,你能保證進門的新婦和你一條心?”
萬氏歎了口氣。
“嫂嫂說的這些,我何嚐沒有考慮過,不然也不會如此頭疼了,不知嫂嫂那裏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黃氏見問,便正中了自己下懷,她的女兒萬靈素,早就對俊美的堂哥阮琦傾心不已,雖然阮琦現在不得誌,但他好歹是丞相的兒子,又有自己的丈夫加持,將來總有翻身的一天。
於是她笑吟吟地道。
“靈素今年也十七歲了,我和你哥哥商量著給她尋一門好親事,但又怕嫁到那不知根底的人家去,委屈了她,所以想到了琦兒,他們兄妹自小就玩得好,倒不如親上加親,夫妻和睦不說,在內宅裏,也能幫襯你些,豈不好?”
聽了黃氏的話,萬氏沉默了。
自己這個侄女她何嚐沒有考慮過,隻是萬靈素相貌平平,連自己身邊的二等丫鬟都比她生得美貌,配貌俊身長的阮琦實在是太委屈了兒子,何況她和她哥哥一樣,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主,不是她想要的聽話兒媳。
黃氏見她露出猶豫之色,輕哼了一聲。
“看妹妹的神色,似乎不大願意?是不是覺得我家靈素相貌配不上琦兒?妹妹可別忘了,自古美豔絕倫的,都是妖姬賤妾命,真正的大家閨秀,通身的貴氣便能把她們比下去,何況,算命先生都說靈素命中旺夫,若是嫁給了琦兒,難保他不會從此官運亨通呢!”
最後一句話,可謂是真正撥動了萬氏的心,她聽得出黃氏話中有話,也知道和萬家結親,對兒子的前程是大有好處的,而且,侄女進門,絕對和她同仇敵愾,到時候,她們婆媳聯手,還怕弄不死阮酥那個小賤人嗎?
萬氏狡猾地笑了,她連忙安撫黃氏。
“嫂子說哪裏的話,哪有放著現成的親家不結?還打著燈籠去尋不成?這件事,等我稟明老爺老夫人,必然是成的。”
阮酥的一個下馬威,讓內宅裏平靜了不少天,她樂得清靜地在院子裏將養精神,這天剛午睡起來,正在梳頭,寶笙便拿了一封信進來。
“這是大人給小姐的,還請過目。”
阮酥接過信,見素箋上龍飛鳳舞的“吾妹親啟”四個字,太陽穴便突突直跳,然拆了信封,裏頭那明顯不屬於玄洛的娟秀小楷字又讓她有幾分失望。
信是白秋婉寫的,不知怎的,輾轉到了玄洛手裏。
自白父的罪名洗清之後,白秋婉也自掖庭脫身,既然勾結邪教是冤枉的,那麼自然入選之事也該重新考慮,太子祁念感念舊情,向嘉靖帝請旨要了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民間秀女,嘉靖帝便也成人之美應下。但原本的良娣頭銜已然被陳家雙生子占去,便隻能屈居次一品的良媛,如今的白秋婉,因京中沒有娘家,便與同來自民間的承微徐嬰子一同居於小宮,待明年開春吉日,清平正式嫁入東宮後,她們才能陸續進入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