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料(1 / 2)

阮酥渾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放下茶碗,從身邊取過一隻木匣遞給寶笙。

“把這個送去東宮,就說是洛城帶回來的特產,請太子不要嫌棄禮薄。”

寶笙看了一眼那隻木匣,發現和送玄洛的一模一樣,心裏便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沒說什麼,徑自領命出去了。

這種香料在與西域接壤的洛城不算金貴,但千裏迢迢運到京城,價值就不一樣了,特別在揮金如土的貴族之間,用西域熏香是一種時尚和身份的象征,一塊香料,甚至值得同等大小的黃金。當時在洛城她們一共買了三盒香料,送給玄洛的是迷迭香,太子這個是龍涎香,剩下一件西番蓮還放在案上。

知秋見阮酥拿起最後一個木匣遞給她,心中一喜,脫口問道。

“剩下這個小姐是要送給印大人嗎?”

阮酥微嗤。

“送給他做什麼?你把這盒香送到白秋婉那裏,就說近日我雜事纏身,也沒來得及去看她,望她見諒。”

這回答顯然讓知秋十分失望,在她看來,縱然小姐對印墨寒有偏見,經過寶城郡共治蝗災一役,彼此早該化敵為友了,沒想到小姐還是如從前那般,對印墨寒的態度依然冰冷。

阮酥沒有理會她的低落,扶著冬桃的手站起來向拔步床走去。

為了遮風擋雪,承恩王備的馬車四周都蓋著厚厚的棉簾,不利於空氣流通,手爐的炭火氣發散不出去,阮酥便偶爾讓冬桃拉開一絲縫隙透氣,風一鑽進來,她體質差,便感染了風寒,雖然一路上寶笙替她調養好了七七八八,但一到京城又馬不停蹄地進宮複命,身子已是疲憊至極,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偏偏知秋關心則亂,見阮酥對印墨寒的邀約還沒有任何表示,忍不住跟過去。

“那麼,小姐還去赴印大人的約嗎?”

阮酥沒有說話,冬桃便替她答道。

“你明知小姐不願招惹印墨寒,何必多此一問?小姐舟車勞頓,已經非常疲憊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知秋緊抿著唇,忍怒退了出去,冬桃的存在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似乎正在取代她在阮酥麵前的位置,此次從洛城回來,她們之間的默契恐怕又近了一步,她必須想辦法保住自己心腹的地位。

太子的婚禮在新年前夕如期舉行,按照製式,太子成婚便意味著成年,要搬出東宮住進太子府。早在祁念十六歲時,嘉靖帝便命人將太子府建好,可祁念卻說自己要留在嘉靖帝身邊,一來可以盡孝,二來也能多學習幾年治國之道,為父皇分憂,因此婚事一拖再拖,直到如今二十歲,已經算是少有的晚婚了。

其實哪個皇子不想早些自立門戶,脫離嘉靖帝的掌控,有了自己的根據地,培植勢力、豢養美人、網羅幕僚這些事做起來才更方便。

太子這種做法,根本不是為了他口中所說的盡孝盡忠,而是為了打消嘉靖帝的戒心,向父親表現他的安分守己,如玄洛所說,嘉靖帝是經過奪嫡之戰存活下來的,所以他尤其忌憚兒子們野心勃勃,這些年每當嘉靖帝身體抱恙的時候,就會命人將奏折送到東宮給祁念代為批閱,祁念每每隻選一些興修水利,編纂文典之類的來批,官員的委任升貶,則一律不碰,向嘉靖帝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結黨營私。

而且祁念作為長子,長幼有序,他不娶親,別的皇子便也都不能娶,除了三皇子祁瀚比較特別外,餘者全住在皇宮之內,嘉靖帝把兒子們全栓在眼皮子底下,自然放心得多,所以對祁念這種識大體,他非常欣賞。

但雛鳥不可能一輩子活在老鳥的羽翼之下,終究有展翅的一天,尤其近幾年頤德太後年事已高,每每念及子孫綿延之事,嘉靖帝也感覺自己逐漸在衰老,身體每況日下,便有了放權的意思,祁念察言觀色,便對成婚之事不再堅持。

由於之前的謀逆之禍,嘉靖帝相當重視分權,他不希望看到朝中出現一手遮天的臣子,所以他把阮風亭、白展這樣平庸之輩放在高位上,而把實權交給品級如印墨寒這般品階不高的臣子,甚至是玄洛這樣有手段,但對他沒有奪位威脅的內侍。

因為嘉靖帝的疑心病,皇後對太子的婚姻選擇也很慎重,阮風亭一直是太子的支持者,他的中庸無為讓嘉靖帝也不擔心太子娶了他的女兒,會聯合外戚奪權,但祁念本人很看中賢內助的質量,極不滿意阮絮的蠢鈍,可看在阮風亭的麵子上,就算不娶她做太子妃,至少也得給她一個良娣的位置,誰知阮酥的插手,和阮絮本人的作死,讓她自斷後路,倒給祁念解決了這個難題,也順便成全了清平的上位。

婚禮當日,祁念穿著正紅色蟒袍,鑲滿紅寶石、東珠等奇珍異寶,上繡的龍栩栩如生,隻是比皇帝穿的龍少了一爪,他的車轎後,隨行有內大臣、司儀大臣、散佚大臣、相度大臣、禮官、侍衛、護軍,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去淮陽王府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