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邊紫藤花飛揚,阮酥看著眼前那張放大的臉,簡直不知道眼睛應該往哪放。
“你……當然和他不同!”
“如何不同?”
玄洛繼續追問。
“你是我的師兄,況且……”
她咬著嘴唇,不知怎的,那拒絕的話在腦中已無數次盤旋,然對上那雙洌灩的眸子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玄洛揉了揉阮酥的發,自動幫她補充完後半句話。
“況且我以後會成為你的夫君、”他輕輕把她擁入懷裏,似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安慰一般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別擔心,一切有我,我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決計不會遭人詬病。”
遭人詬病?阮酥不懂他話中的堅持,然而卻隱隱覺得他似乎要做什麼危險的事……
“你究竟要做什麼?”
玄洛卻笑而不語,隻在她額上落了一吻便絕塵而去。猶如一陣風旋來,又如一陣風一般離去。
阮酥摸了摸被他雙唇觸碰過的額,一時間竟有些悵然若失。
不出一日,果然傳出了嘉靖帝欲把七公主祁金玉下嫁印墨寒的消息,隻聽他抗旨不從,隻道與阮相嫡女阮酥已然定親,決不辜負雲雲。嘉靖帝大怒,而印墨寒卻當場下跪,滴水不入在金鑾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太子、五皇子等親自去宮中求情,這才被人抬出來。
消息傳到阮府時,阮風亭幾人不免又是一番思量。
祁金玉是嘉靖帝最愛的女兒,還是寵妃陳妃所出。印墨寒初生牛犢不怕虎,公然拒婚,還能賺個不攀龍附鳳的清名;然阮府不同,與印墨寒同一戰線非但得不到什麼實質的好處,還狠狠得罪了皇族。若阮府有點眼色,恐怕這時候去退了婚最好,亦或者主動去向嘉靖帝言明,讓阮酥降級為妾,並說服印墨寒迎娶七公主為正妻。
“左右琦兒的事已經塵埃落定,不如找個妥當的人,去印府把印墨寒的生辰八字退了吧。若是他們不從,適當做些補償也行。”
梁太君斂眉道,阮風亭尤未表態,萬氏已經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然而若是如此,酥兒的名聲豈不越發難聽?以後還會有哪家人敢要?”
她表麵上是幫阮酥說話,然而卻是唯恐天下不亂,巴不得阮酥深陷其中,最好七公主親自出馬替她狠狠修理這個小賤人!
聞言,梁太君與阮風亭臉上的神色皆是不好。
梁太君瞥了一眼乖巧站在各位長輩身後一言不發的孫媳婦,詢問。
“靈素,你覺得呢?”
不過幾日,闔家上下皆對這個孫媳婦讚不絕口,而且梁太君母子也看出她並非目光短視的閨閣婦人,如今死馬當活馬醫,對她的看法不免有了幾分期待。
萬靈素眉頭一動,方才她雖沒有開口,然而屋中各人的話她卻聽得仔細,不但明了萬氏的意思,也理解梁太君與阮風亭的立場,於是隻微微思索,便斟酌道。
“若是推拒了印墨寒的婚事,皇家卻也不一定會領阮府的情,或許還會被有心人利用,說阮府趨炎附勢,沒有風骨;再說……”
她佯作猶豫,見各位長輩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似有些惴惴不安地繼續。
“再說當日四公主的那個傳言……大妹妹若沒了婚配,九卿大人再一求娶,皇上難免順水推舟應下。既成人之美,又解燃眉之急,皆大歡喜。阮府卻兩邊不得好,實在……”
萬靈素思路清晰,邏輯嚴密,針砭時弊間一針見血,又談及了厲害關係,考慮得十分周全,阮風亭聽完久久沒有言語。
梁太君越發喜歡這個新進門的孫媳婦,若一開始隻是隨口一問的話,現在明顯已帶了幾分相商之意。
“你的意思是讓阮家主動伏低,讓酥兒退居……妾位?”
“這還要看各位長輩和大妹妹的意思。大妹妹身為女史,眼界和謀略都在孫媳之上,或許她會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萬靈素回得十分狡猾,如今阮酥的歸宿八字還沒有一撇,還不到落井下石、狠狠踩踏的時候。
而阮風亭等聽到這幾句,心下不由一重。
與印墨寒的婚事均是眾人瞞著阮酥一手促成,若是讓她知曉還不鬧翻天?而萬靈素說的也頗有道理,推了婚事,若是讓玄洛得逞,那更是不逐人意。
畢竟,成為印墨寒的妾,雖然有損顏麵,但外人還隻當是迫於皇威;可是嫁與玄洛,那便是天大的笑柄了!兩下相較,阮風亭不由便傾向了前者。
“事不宜遲,老夫馬上去宮中覲見皇上。”
萬氏一聽,喜上眉梢。阮酥啊阮酥,你也有幾天,就算是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淪為妾室,一輩子為奴為婢;而祁金玉成為當家主母,定然容不下她!想到阮酥會被這個蠻橫霸道的七公主狠狠折磨,萬氏內心越發暢快。
而阮酥廂房,知秋把打探來的一切告知了她,見阮酥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她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