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琚郡主(1 / 2)

不等玄洛發話,阮酥已經轉身向內院走去。

玄洛目送著她的背影,微微皺眉,本來顏公子來訪,他並不打算避諱阮酥,但她嗅覺敏銳,似乎看出這顏公子身份不同尋常,主動避退自是不想對他的事涉及太多,玄洛暗歎,不由有幾分抱怨,這丫頭究竟是怎麼養成這種疑神疑鬼的毛病的?即便對他都不肯放下心防!

他並不知道,阮酥在背對二人以後,笑意霎時消失,隻剩滿麵震驚之色。

真是沒想到,竟會在中原見到這位前世的故人!

顏公子?隻怕該叫他完顏承浩才對!這位行事相當低調的北魏德親王,乃是皇帝完顏承烈的堂弟,卻在完顏承烈登基的第三年,起兵謀反,誰也沒有料到他在北魏朝廷中培植了如此龐大的勢力,以至於一擊而中,改朝換代竟在頃刻之間,而那時候,剛好印墨寒帶著阮酥出使北魏,受到波及差點命喪荒野。

這位即將在兩年後篡位的北魏皇帝,怎麼會出現在玄洛的府邸中,並且二人之間如此熟絡?完顏承烈是嘉靖帝嫁到北魏的妹妹榮慶公主所生,他統治下的北魏朝廷,可謂是和中原關係最好的一屆,如果玄洛真是忠於嘉靖帝的,又怎會私下接觸他的政敵完顏承浩?或者說,完顏承浩在北魏的所作所為,和玄洛也許脫不了幹係?

阮酥不願細想。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可以肯定的是,玄洛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忠於嘉靖帝,察覺到這一點,阮酥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就算是死過一次,本該看淡一切的自己,在麵對印墨寒的時候,尚且不能控製情緒,玄洛卻能壓下滅門之恨,日日夜夜侍奉在仇人身邊,讓其放鬆對他的警惕,甚至對他深信不疑,這種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人,讓人敬佩的同時,也非常可怕,而他所謂的平衡,根本是製衡,他並不想讓嘉靖帝任何一個兒子勢力過分壯大,定是為了將來除掉他們的時候容易一些!

而除掉他們之後呢……自古宦官執政的例子不在少數,可是無論多麼位高權重,大多都是隱藏幕後操控傀儡,還從來沒有任何一人,敢以不全之身坐上那把龍椅,如果玄洛的思路也是如此,那麼他準備扶持的,究竟會是……

阮酥猛地記起在登州王府時,玄洛對祁瀚意外的容忍,甚至破例為他奏琴一事,心下一沉。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那麼前世玄洛是失敗了吧!因為最後登上皇位的,是印墨寒扶持的祁澈,等太後百年故去,失去了嘉靖帝和頤德太後庇護的玄洛,不知在自己死後,究竟是怎樣的結局?

一定不會太好,新帝登基,最忌權臣,印墨寒也必然會建議祁澈清君側,廢除皇城司這樣的特務機構,無論如何,玄洛的存在都是不被容許的。

想到那絕世無雙的人,最終也許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阮酥心口莫名地痛起來,雖然她明白,成王敗寇,追名逐利終究會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但鐵石心腸如她,竟然無法阻止自己為玄洛擔憂。

阮酥很清楚自己這一世的人生計劃,隻是在手刃仇人之後,遠離紛擾平靜度日,但她已經開始猶豫,是否在複仇的同時,順便助玄洛一臂之力。

一向目標明確從未動搖的阮酥,此時竟陷入了無比的糾結當中,一直到金烏西沉,玉兔東升,丫鬟寶弦進來替她換藥,阮酥才回過神來,見玄洛沒有出現,她不由問道。

“今天師兄不過來?”

明明府中有個叫寶弦的丫鬟,但每次替阮酥換藥,玄洛非要以寶弦手藝不精為由,堅持親力親為,若是阮酥死拽著衣服不讓他掀,他便一臉嚴肅地挑眉道。

“師妹莫非忘了,除去官銜,為兄的另一重身份卻是大夫,替人治病的時候,為兄通常心懷坦蕩,卻不知酥兒想到哪裏去了?”

一句話堵得阮酥無法反駁隻能就範,並且還得努力說服自己,坦蕩的玄洛在她肩頭摸來摸去,絕對隻是在查看傷情,而不是在揩油。

寶弦抬眉看了阮酥一眼,目光中暗含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阮酥頓覺不自在,借著低頭解衣襟,掩去麵上紅暈。

“哦,是我忘了,今日有貴客在,師兄必然是要作陪的,隻好有勞寶弦姑娘了。”

寶弦一笑,對阮酥欠了欠身,上前替她揭下層層包裹的紗布。

“其實顏公子傍晚便已離開,大人本來準備過來陪小姐用晚膳的,隻是走到半路,卻接到太後傳召,不得不進宮一趟,換過藥小姐就先就寢吧!不必等大人了。”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倒像已經把她當做是玄洛的夫人一般,阮酥麵上有些掛不住,卻不好發作,隻得含糊地應了一聲。

棲鳳宮,沉香嫋嫋,頤德太後半閉著眼,臥在湘妃榻上,金絲繡鳳的裙擺撩到膝蓋,玄洛將她小腿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放入楠木盒中,方才直起身,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