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斷義絕(1 / 2)

長春宮地處僻靜,自後門出去,便是一片竹林,曲徑通幽,十分隱蔽,王瓊琚便是從此處悄悄被抬出去的,坐在轎子上,她尤自後怕,昨夜喝下頤德太後所賜之酒後,她便什麼也不記得了,直至一大早在長春宮被人推醒,她才恍惚覺出事情的始末,若是她夜宿玄洛住處這種事傳揚出去,這門婚事便是不應也得應了。

隨轎之人是一名叫寶弦的侍女,靈動俏皮,行事卻頗為老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送回了祁金珠的寢宮,恰巧頤德太後昨夜留祁金珠住在棲鳳閣,所以她未歸之事倒是無人知曉,寶弦將她安置在拔步床上,放下帳幔,又囑咐道。

“昨夜之事,不會有半個人知曉,一會宮女進來伺候梳洗,郡主隻要一口咬定昨夜飲了酒勞乏,提前回了寢宮,一覺睡到天明便可,伺候的人九卿大人都打點妥當了,無人敢多說一句。”

王瓊琚應下,不禁對玄洛心生感激,他把一切都考慮周全了,她才得以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麵中全身而退,而不是狼狽脫逃,這個玄洛倒不似傳聞中那般專橫跋扈……

想起城樓上的驚鴻一瞥,王瓊琚不禁感歎造化弄人,若玄家沒有出事,玄洛隻怕是打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翩翩公子,自己又怎會拒絕這門婚事?

再說阮酥那邊,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頭夜饒嬪因壽宴上看見兒媳常行芝公然讓祁宣親手給她喂酒,十分不痛快,當即就把常行芝留在宮中教訓,那常家小姐也是父母鳳凰蛋一般捧大的,哪裏受得了這個氣,立馬回嘴頂撞,兩人因為這個鬧了一夜,誰也沒有留意到阮酥的去向,阮酥樂得躲回客苑更衣,寶弦打來熱水,替她解下披風時,雙手不由一頓。

阮酥此時情緒尚未平複,昨夜那些讓人臉熱心跳的畫麵一直縈繞腦海,讓她處於神遊狀態,以至於好半天才發現寶笙的異常,她循著寶笙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的上衣竟被撕裂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肩頭上,還有幾個紫青的可疑痕跡。

阮酥雙頰登時血紅。

玄洛最後雖然沒有碰她,但到底藥性難耐,多少還是……她猛地拉起披風掩住。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便罷。”

寶笙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竟帶了幾分傷感,她沒說什麼,徑自閉門退了出去。

阮酥這才坐下,深深一歎。

話說回來,從昨夜到今晨,寶笙表現得異常沉默,她對玄洛的心思,阮酥不是不明白,隻是隨著兩人之間主仆情誼加深,這件事似乎已被淡化了,直到今天,阮酥才不得不再次直麵這個問題,前世清平和她反目,究其原因便是為了男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今生知秋尚有這個苗頭,便被她狠心趕走,那麼寶笙呢?

換做別人,讓夫君收下自己的心腹做妾,主仆同心共事一夫或許便是樁皆大歡喜的美事,偏偏阮酥自知氣量狹小,若玄洛選擇了別人便罷,若他堅持要與自己成結發之緣,她便絕對容不下他再有別的女人。

阮酥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接納玄洛以寶弦替代寶笙的建議,至少這個難題便可以拋給玄洛抉擇,不用搞得自己理虧一般。

換過衣裳,阮酥重整情緒到饒嬪寢殿請別。頤德太後做壽一共三日,第一日群臣朝賀,第二、三日便是皇族內部慶祝,除了王瓊琚這樣的特殊情況外,朝臣的家眷一般不得再留宿宮中,饒嬪正因兒媳之事不痛快,也沒有精神頭顧及別的,敷衍了幾句便命人送她出了宮。

阮酥自午門上了馬車,出得宮門時,天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地麵很快積起水窪,起了一層烏蒙蒙的雨霧,車夫披起鬥笠蓑衣,悠悠駕車碾過泥濘,車內阮酥和寶笙兀自沉默,聽著雨點拍打在車窗上的聲音,更讓氣氛顯得悶燥起來。

約莫行了半刻鍾,快到阮府正門時,突聽車夫喝馬拉韁,車身隨之猛地一頓,寶笙迅速拉開車簾,隻見雨水中,一個被雨水衝刷得一塌糊塗地女人撲上前來,死死抱住車身,哭喊道。

“小姐!小姐我知道錯了!可我從來沒有想背叛小姐,我隻是怕印大人失望才說了謊!我已經悔了!求小姐原諒我這次,我今後再不敢犯了!再也不犯了!”

阮酥這才認出這個頭發貼麵,渾身濕透的落湯雞竟是知秋,不由下意識看了寶笙一眼,

寶笙也有些吃驚,她連忙向阮酥解釋道。

“奴婢昨日確實已經將她送至了城外渡口,替她付了南下的船錢,看著她上了船才回來的,怎知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