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德太後重重一咳。
“阮酥,這就是你的真心話?你一而再三抗旨拒婚,好不容易才與印墨寒訂婚,卻又句句絕情。若印尚書當真以死謝罪,你又有何打算?”
聽聞此言,阮酥被憤怒充盈的內心才稍稍找回一絲清明,她怔了一怔,半晌才啞聲對跪伏在地的印墨寒道。
“若是那般,印夫人我會幫你侍奉……”
這聲音中說不出的悵然與感傷,可偏生帶著難以描述的怪異,仿若印墨寒已經死期來臨,她誠心承諾,好讓他安心赴死。
祁金玉笑得越發誇張,看阮酥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個怪物。她猛地抓住印墨寒的手,拚命搖他的手臂,尋求同盟一般企圖喚回他的理智。
“墨寒,你都聽到了嗎?這就是阮酥,你愛得死去活來,幾番拒絕我的女子!你抬起頭來看啊,快--”
語氣幸災樂禍,更夾雜著萬分迫切。可印墨寒卻如一座石化的雕像,任她如何推拒都紋絲不動。
“胡鬧!”
頤德太後終於看不下去,重拍扶手,從座上猛然起身。
“便是印尚書與七公主錯事釀成,尚罪不至死!”
嘉靖帝眉頭緊皺。
“母後說的是,不過金玉宮中的人卻不能不罰!”
太後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顯然已經默認。嘉靖帝當即便命人把煙雨樓中人全部拿下,就連祁金玉身邊的幾個丫鬟也被當場拖走,丫鬟們驚駭異常,哭叫著喊公主救命,可祁金玉隻是收斂笑意,一動不動,直等聽到把喬姑姑等幾人統統杖斃時,嬌美的容顏上才露出一絲駭然。
“父皇不要--”
嘉靖帝冷聲。
“不要?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祁金玉張口結舌,身邊的陳妃已一把拉過她的手,阻止了她所有動作,灑淚膝行向前。
“太後、皇上,金玉當真不能為妾啊,若是這般,以後皇族的臉麵往哪裏擱?”
既然印墨寒不死,那便抓緊機會保全女兒的名分,陳妃倒是懂得步步為營;再說她梨花帶雨,哭相霎是好看,在任何困境中都能恰如其分地展現自己的魅力,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然而此刻嘉靖帝已被祁金玉搞得焦頭爛額,完全沒有心情欣賞。被陳妃糾纏不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把皮球踢給阮酥。
“婚約是印、阮二府定的,印墨寒與阮酥兩個當事人也在這裏,若是朕強行做主,豈非要成為那以勢逼人的昏君?”
陳妃一愣,目光在一言不發的印墨寒身上劃過,猶豫了一秒,最終轉向阮酥,咬牙艱難道。
“阮大小姐,金玉與……印尚書至始至終都是陰錯陽差……本宮也是有苦難言;不過金玉到底是當朝公主,嫁人做妾始終不妥,就當本宮求你,隻望將來能以平妻過門。你的大恩,陳瑤姝沒齒難忘!”
說完重重一伏,阮酥往側一讓,避開了她的大禮。
其實迎娶平妻什麼的,不過是嘉靖帝的一句話,就算退一步,也是印墨寒的父母做主,頂多告知阮府,斷沒有阮酥說話的份。不過陳妃如此做軟俯低,越是於理不合,越是讓人難以下台,顯然是存了推波助瀾逼人就範的心思!
“母妃,你幹嘛求她……”
見狀,祁金玉也麵色動容,失聲痛哭。她爬過去,打算扶起陳妃,可惜她卻異常固執。
“阮大小姐不答應,本宮就不起身。”
阮酥歎息一聲,話語悠悠。
“陳妃說的是,七公主與印墨寒已經木已成舟……”
眾人豎起耳朵,還以為事情出現了轉機,然而卻聽那道不急不緩的聲線陡然一轉:
“不過木已成舟後麵還有一句“瞞天過海”--”
祁金玉渾身大震,睜大眼睛死盯著阮酥。
“阮酥,你什麼意思?”
“臣女師從辨機公子,少時曾聽師傅講過東籬國稀事,隻道夫侍間彼此爭寵,便會設計讓妻主服下一種叫紅丸的藥,以誆騙妻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服了那藥……”
話還沒說完,祁金玉已猛地朝阮酥撲將過來,目光狠戾狀若野獸,似乎恨不得要在她身上咬一口才罷休!幸而被左右的宮女嬤嬤壓製住,這才沒讓這一幕上演。
這番變故,自然又是驚得眾人一陣抽氣,而嘉靖帝如何見過乖巧伶俐的女兒這般撒潑癲狂,氣得幾欲背過氣!怕她再鬧,讓人堵住她的嘴,再用繩索捆住四肢。祁金玉拚命掙紮,到底寡不敵眾,折騰了半天還是被捆在椅上,帶著一臉恨意默默流淚。
阮酥無視她的瘋態。
“服了那藥,女子便會顯露孕態,大多會維係半月;可若是處子服用,症狀則會延長,短至一月,長則半年。”
殿內半晌沒有聲響,唯恐事態有變,陳妃憤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