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才泛起魚肚白,大理寺衙門內一場特別的三堂會審便拉開了序幕。嘉靖帝震怒,定要命大理寺、刑部、吏部三堂會審祁澈,案犯是皇子,事關天家顏麵,大理寺卿何湛不敢怠慢,一大早便與共審此案的刑部尚書褚思煜坐在堂上反複商討。
“印墨寒怎麼還未到?雖與你我同級,但始終是個為官尚兩載的小輩,如此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作為吏部尚書,印墨寒也在三堂會審之列,事前他不僅對何湛的邀約借故推脫,不參與溝通案情,事到臨頭,還遲遲不到現場,實在是傲慢得緊,引得何湛十分不滿,褚思煜卻不這麼認為,他對何湛微微搖頭。
“左大人此言差矣,印墨寒平日與五皇子走得近,這樣做無非是為了避嫌,對咱們大家都有益處,依我看,此人心機深沉,一會升堂,他很有可能袖手旁觀。”
兩人正討論著,印墨寒卻已到了,暗紅色官袍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得他眉飛入鬢,俊彩神清,他對兩人拱了拱手,微笑道。
“晚生來遲,還請二位大人恕罪,隻是吏部一向不審案子,此次會審還需由二位主審,晚生在一旁聆聽學習便可。”
何湛暗疇,褚思煜所料果然不錯,他也明白祁澈的事或涉黨爭,便不再多言,一時嘉靖帝的聖駕到了,三人接駕完畢,嘉靖帝在垂簾之後的龍椅上坐了,三人才分別在主審官的位置上落座。
何湛一拍驚堂木。
“請五皇子上堂。”
秋風瑟瑟,紅葉飄零,一輛八寶香車飛馳而過,碾過殘葉,留出兩條長長的印跡。
阮酥不斷掀開車簾催促車夫,昨夜她的雀金裘一直到後半夜方才完工,疲憊力竭,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油盡燈滅,天光泛青,她也顧不得梳妝,連忙和太後請了命,前去找玄洛,好不容易趕到玄府,寶笙卻告訴她玄洛一行早已出城,阮酥隻得又追了上去,路過大理寺衙門前時,她突然喝令車夫停車。
不知為何,她今早眼皮老是跳,雖然祁念那邊應是鐵證在手,又有嘉靖帝坐鎮,印墨寒自是不敢幹預另外兩部審案,可心中為何還是隱隱不安?
好不容易拿捏到祁澈,一定不能讓他逃掉,可是玄洛那邊……阮酥掙紮了一下,還是道。
“寶弦,你在這裏盯著,若有不對,立刻到城外告訴我。”
玄洛此次塞北之行,除了皇城司隨行的騎士外,還帶了一隊商賈,阮酥在顛簸的馬車之上,一眼便看見悠悠前行的車隊中間那輛官家錦車上皇城司的標誌,她心中著急,幹脆吩咐車夫解下一匹馬來,自己打馬追了過去。
“皓芳大人,有個女子打馬朝這邊來了,看樣子來勢洶洶的,隻怕有詐!是否要將她拿下?”
隨侍在玄洛車旁的皓芳抬眼,發現竟是阮酥,不由心中暗喜,罵那稟報的繡衣使道。
“你有沒有點眼力見?還不快放行!她若不來,咱們這一路都有得受。”
玄洛一大早便冷著張臉,同行商賈巨富前來恭維見禮,他都視而不見,徑自鑽進馬車,搞得大家都很尷尬,皓芳連忙俯身對著車窗道。
“大人,阮小姐來了。”
馬車之中,絨氈錦裘,鋪設華麗,玄洛正隨手翻看手卷,聞言手指一頓,緩緩掀開了車簾。
阮酥在車前勒馬,氣喘籲籲,雖然在玄洛的調理下,她身子好了許多,但依舊弱不禁風,不過一裏的路,便覺顛簸得渾身疼,見了玄洛,無由來一陣心虛,想要下馬,竟是身子一軟,差點跌下來,玄洛目光一緊,不待他人反應,早已飛身掠過,幾個漂亮的旋身,便抱著阮酥穩穩落在地上。
“你怎麼來了?”
阮酥抱著他的脖子,驚魂普定,還不及回答,便見車隊裏許多商人都探頭出來向這邊張望,不由麵上一紅,咬牙低聲道。
“先放我下來,很多人在看啊!”
玄洛一笑,幹脆抱著她鑽進馬車,將她放在錦榻之上後,才發現她身上還背著個包袱,不由打趣。
“怎麼?這是準備打點行裝追隨我?”
阮酥白他一眼,自身上解下包袱打開來,頓時紫光流溢,她咬了咬下唇。
“給你的,塞北風沙大,雀金裘禦寒很好。”
玄洛見她眼下烏青,發絲散亂,素顏未妝,便猜到了始末,心中一暖,他又恍然想起今日是祁澈三堂會審的日子,唇邊勾起一絲狐狸般饕足的笑意,之前那點鬱結瞬間便煙消雲散了,他突然伸手扣住阮酥下巴,阮酥一驚間,柔軟的唇瓣已經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