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心積慮(1 / 2)

說笑了一會,穆皇後又命人捧上幾大盤福橘“洞庭紅”來給眾人吃,那橘子甘甜如蜜,產量甚少,又不易存運,即便是進貢宮中的也數量不多,穆皇後一次命人捧上那麼多來,倒不愧為後宮之主,大氣不藏私。

阮酥作為臣下之女,與眾妃嬪同坐自然有些不妥,她便站在饒嬪身後,親自洗手剝開橘子給饒嬪,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自是有刺可挑。

“饒嬪姐姐好大的排場!聽說這位阮女史入宮乃是專程侍奉太後的,如今太後不在場,自然以皇後娘娘為尊,阮女史隻顧著孝順饒嬪姐姐,該不是沒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吧?”

那說話人是一名極美的女子,眼彎如月,麵潤桃花,身段窈窕若拂柳,儀態萬千,即便在佳麗如雲的後宮之中,也是異常打眼,但阮酥在人群中一眼見到她,卻並不是這個緣由,著實因為,她的麵相十分眼熟,阮酥見她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又生得容色出眾,便猜到她是近幾個月深得嘉靖帝寵愛的姚綠水。

這姚綠水乃是陳家一名舞姬,陳妃回家省親時她當庭獻藝,被其一眼相中帶進宮中,姚綠水除了姿容絕妙,還身輕如燕,能跳一種金盤舞,據說陳妃曾命內侍捧了金盤,姚綠水雙足置於其上,能連續旋轉三十圈不落地,且和後宮諸位循規蹈矩的娘娘不同,這色藝雙絕的年輕姑娘,如同一朵新鮮水靈的芙蓉花,馬上吸引了嘉靖帝,日日和她如漆似膠,整個人竟容光煥發,年輕了好幾歲。

姚綠水進宮不到三月,便從一個小小的答應連跳幾級,被封為了姚嬪,這對一向很有分寸的嘉靖帝來說,簡直是史無前例的,不止如此,嘉靖帝還特地將莞香居改名綠水閣賜予了她,在水邊修建了一個金蓮台專門供她跳舞。

而相對應的,饒嬪捧上位的紅常在卻失了寵,難怪饒嬪讓懷有身孕的她下跪捶腿,一個出身低賤的舞姬,三月時間就和自己平起平坐,想來饒嬪心內也是氣不過吧?

阮酥垂目,果然見饒嬪撫摸左手金鐲的手下意識收緊,她冷冷地挑眉道。

“姚嬪,你進宮也有三月了,難道不知阮酥乃本宮義女?即便我們母女二人有逾越之處,皇後娘娘尚且沒有發話,哪裏輪得到你越俎代庖?本宮勸你,春風得意也該安守本分,可不要忘了形。”

穆皇後坐鎮後宮,一向以和為貴,和饒嬪關係又不錯,當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挑撥的,她內心十分不喜歡這個陳妃引薦的姚綠水,便沉吟一聲道。

“好了,姚嬪,正如饒嬪所說,阮酥和她乃結義母女,於情於理也該隨侍身旁,且她對本宮也是極為恭敬的,你就不要再說些引人不快的話了。”

姚綠水冷笑應了一聲,眼珠子卻定在阮酥身上上下打量,阮酥仔細回望著她,終於恍然覺過來那眼熟的感覺來自何處了,姚綠水的五官,特別是眼睛和嘴唇,生得似乎有些像文錦,或者說像玄洛更加貼切,正這麼想著,果然聽見周遭低聲竊笑。

“描濃了眉峰,點了唇似乎更像了,還刻意日日穿紫衣,也不知是要模仿誰?”

“姐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陳妃得寵那麼多年了,皇上的心思,沒人比她了解,要說這姚綠水如何美,我看也不盡然,為何陳妃一眼就選中了她?嘖嘖,我隻不過沒想到,那人殘暴如斯,以色侍君的傳聞竟是真的。”

阮酥心中一沉,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聽不得任何人詆毀玄洛,她眉心才一蹙起,那姚綠水又當著眾人道。

“聽說阮女史繡工卓絕,既然你對各位娘娘都那麼有心,那麼本宮要你替本宮繡一雙舞鞋,想必也是沒有問題的吧?”

阮酥看著這個美豔動人的姚綠水,心中有幾分鄙夷,白讓她長了一張形似那人的聰明臉蛋,可是腦子卻是不那麼好使,她太年輕了,根本不諳深宮中的生存之道,她想學陳妃氣勢壓人,卻不知陳妃的囂張背後自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撐腰,而她隻是一個卑微的舞姬,占著聖寵得意一時,鋒芒太露,有朝一日失寵,隻怕下場會淒慘無比。

阮酥憐憫地看著姚綠水,微微一笑。

“阮酥繡工粗陋,承蒙娘娘不嫌棄,阮酥亦不敢推辭。”

姚綠水得意極了,太後身邊的紅人又如何,始終是個臣下之女,虧陳妃還表現得十分忌憚她,若她知道阮酥在自己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她繼而得寸進尺地道。

“我這舞鞋呢,是專程用來跳金盤舞的,繡工必須精妙絕倫,繡好之後,用珍珠將繡花全數勾描起來,且足尖處要墊寸許厚棉,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