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話音未落,桌上幾人皆是驀然變色,尤其冬桃,已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
說書人見她一張怒容,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一時怔然結語,阮酥卻扯著冬桃袖子拉她坐下,側目低聲道。
“不必激動,坊間這些說書人最愛捕風捉影,信不得真,且聽他怎麼編排。”
說著,她對說書人淡淡一笑。
“奴家一行自京城而來,玄洛之名如雷貫耳,這消息倒著實讓人震驚,還請先生繼續。”
說書人尚不知哪裏得罪了這幾位貴客,聽阮酥如此說才放了心,故作神秘道。
“諸位不信這也難怪,玄洛雖說位高權重,但到底……咳咳,不是尋常男子,何況他乃是個花容刹鬼,玉麵修羅,心狠手辣隻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按說咱們承思王府雄霸一方,無論如何也犯不著結這門親才對,但若是普通世家子弟,又哪裏比得上人家勢傾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咱們這位承思王也正是看中玄洛的位尊勢重,不顧世俗眼光也要納他為婿!所以說,玄洛到這塞北邊境才一月有餘,承思王府的使者竟拜訪了不下三五次,說起這件事倒也稀奇,這樣好的姻緣,據說這玄洛開始卻還不大情願,推三阻四直氣得承思王揚言要同他皇城司斷絕往來,但就在七天前,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玄洛竟一改常態,主動派了他身邊的繡衣使前去承思王府提親!這下妙哉!兩邊皆是同心順意一拍即合,嶽父賢婿兩廂交好,等好事將近,這扶風郡隻怕有得一場好熱鬧可看嘍!”
人群中有人問。
“既然玄洛本是不願意的,那又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呢?這其中的秘辛,先生可說得出一二?”
說書人瞟見阮酥一行個個聚精會神眉心緊蹙,料想他們對玄洛之事很感興趣,一心想要討個好彩頭,哼哼兩聲,得意揚眉。
“這你卻問對人了,小老兒既吃這一行飯,自然要比尋常人等消息靈通些,諸位想想,玄洛帶著商隊到塞北是要來做什麼的?自然是為了商道一事,這商道一通,我朝與北魏買賣往來便是暢通無阻,咱們這邊的瓷器、絲綢、茶葉之類,皆被北魏奉為上品,到時候別說扶風郡,這整個大漠一帶都要富得流油,以玄洛為人,這樣大的一樁功績當然無論如何都要達成,可問題就出在北魏的使臣極不配合,導致談判久拖不決,這開辟商道一事也遲遲不能落定,倒給玄洛出了個難題……”
“可這和承思王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書人頓了頓,似乎被問住了,但他眼珠子一轉,很快圓道。
“朝廷的事情,豈是你我這般平頭百姓能夠知曉的?總之據小道消息,這商道一事若要談成,必須借承思王府之力,玄洛權衡利弊,自然以大事為重,商道得通,又能白得一個天仙般的郡主,即便不能享用,放在家中也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呢?”
在場的男子聽了最後一句話,都露出曖昧神色,哄笑著拍手叫好,隻有阮酥這一桌個個麵色複雜,兀自沉默,偏偏說書的還不知好歹涎著臉湊過來。
“諸位貴客,這段子可還入耳?”
見身邊的冬桃目眥欲裂的摸樣,文錦連忙丟下一錠銀子在他碗中,擺手打發。
“行了,行了,這個賞你,快走吧!”
走出醉仙樓,眾人揣度著阮酥臉色,都不敢言語,寶弦護主,這下哪裏忍得住,當即便為玄洛辯解。
“小姐,這當中定有什麼誤會,我們大人對你一心一意,他絕不可能向承思王求親的!”
冬桃瞥了她一眼,冷然道。
“哼,這可難說!無風不起浪,以我的經驗,坊間流言,雖然誇張些,但多半都是真的,最近塞北這邊不是一直沒有消息嗎?難說就是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
寶弦聽不得有人說他們家九卿大人不是,一叉腰身搶白道。
“嘿!你這個人,究竟和我們家大人什麼仇怨?老在小姐麵前說他壞話!你該不是印墨寒派來的臥底吧?”
眼見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阮酥一手拉住一個,冷下臉來。
“住手!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虧你們一個出自皇城司,一個行走江湖多年,現在不過一個說書人的段子,就讓你們自亂陣腳了?那麼假如是對手以言語離間你們,想必已經得手了吧?”
冬桃一向對玄洛這同父異母的哥哥心存偏見,總覺得他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好人,但見阮酥當事人如此淡定,不由有些不服氣。
“小姐,你相信他?”
阮酥點頭。
“坊間流言半真半假,但我估計師兄有求於承思王這點倒是真的,餘下的那些,約莫是說書人的嘩眾取寵罷了,既然商道之事未定,師兄便還會到扶風郡拜訪,我們便在王府附近找個落腳處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