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碧璽,王瓊琚原以為會讓阮酥方寸大亂,沒想到她麵上毫無懼色,反而坦蕩點頭。
“是該對質,我也很想問問她,二公主待她恩重如山,她為何要汙她清名。”
王瓊琚沒想到阮酥臉皮這麼厚,而本來已經準備直接問罪的嘉靖帝,現在卻有點被阮酥搞糊塗了,當初那種種可疑的跡象,似乎在阮酥口中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如果不是還有碧璽的供詞,嘉靖帝幾乎都要相信,阮酥真的是無辜的。
不過片刻,碧璽便被帶了上來,她身上完好無缺,一看就不曾被用刑,她顯得非常平靜,隻是在見到阮酥的時候,帶了深深的愧色,她先給嘉靖帝行過禮後,又對著阮酥磕了個頭。
“小姐,碧璽感激你的收留之恩,也替公主謝你當初的成全之情,隻是這畢竟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恕奴婢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壓力了,奴婢、奴婢已經什麼都招認了,您也不要再掙紮了,咱們主動認罪,也得個好死好解脫。”
阮酥在心裏暗歎,她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碧璽這個丫頭,前世直到祁金珠死時,都陪在她的身邊,雖然她對祁金珠忠心耿耿,但是個不經嚇的,估計王瓊琚就是用剛才那些伎倆,把她詐了,但你想以死解脫,我可還要好好活著,恕不奉陪了。
阮酥含笑睨著碧璽,故作不解。
“我什麼都沒做,你要我招認什麼?”
隻聽珠簾之後,頤德太後重重一掌擊在案上,她厲聲命令道。
“夠了,碧璽,你把對哀家說的話,再對她說一遍!省得她不見棺材不落淚!”
碧璽嚇得渾身一震,連忙老實地道。
“阮小姐原本計劃讓公主假死逃離皇宮,但她怕走漏風聲,不讓公主告訴我這件事,隻是公主待我親如姐妹,她不忍心讓我難過,便悄悄暗示了我,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阮小姐沒有實施這個計劃,但我有預感,公主遲早要走,放燈節的那天晚上,公主非常傷感,她在寢宮內將素日心愛之物都摸了一遍,還叮囑我今後要好好照顧良妃娘娘,最關鍵的是,公主將良妃娘娘送給她的一塊翡翠戴在了脖子上,那塊翡翠是良妃娘娘母親的遺物,娘娘又傳給了公主,有特別的紀念意義,公主一直很寶貝它,因為怕跌了,從來都是放在錦匣之內,讓我好生看管的,那天她卻突然拿出來戴上了,那時奴婢便知道,公主今夜……不會回來了。”
碧璽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當初阮酥製定計劃時,一直是提防著碧璽的,但她畢竟是祁金珠身邊最信任的人,祁金珠忍住沒對良妃說的話,卻不小心透露給了碧璽,雖然她後來想想也覺得後悔,沒有再將第二次逃亡的事對她透露半點,但碧璽還是看了出來,她心中一直壓著這塊大石頭,雖然守口如瓶,卻是噩夢連連,特別阮酥把她一人留在京城,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又在她心頭擴散,最終王瓊琚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讓她把所知道的全都招了出來。
宮中了解碧璽品性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忠誠且老實巴交的丫頭,頤德太後也知道,所以她從未懷疑過碧璽撒謊,她臉上又愧疚又難過的神情,也不是能裝得出來的。
眼見嘉靖帝和頤德太後的表情再次陰冷下來,王瓊琚臉上幾乎要顯現出勝利的微笑,但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出現了一個女人。
“你撒謊!”
她攙扶著宮女的手,踏進大殿,有那麼一瞬間,眾人似乎以為故去的祁金珠又再次複活了,但是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看錯了,眼前的女人分明是良妃,隻是因為她們母女兩個眉眼酷似,良妃又穿了一身祁金珠素日常穿的宮裝,才讓眾人晃了眼。
自從祁金珠走後,良妃就像是從宮中消失了一樣,日日住在無為寺誦經禮佛,是以嘉靖帝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人,今日突然看見打扮成女兒模樣的良妃,嘉靖帝自然很不舒服,因為無論祁金珠是生是死,畢竟都是宮中一個忌諱了。
“良妃,你這是什麼打扮?你素日行事是最有分寸的,今天怎麼這樣荒唐起來?”
良妃用帕子拭淚,哀傷地道。
“陛下有無數兒女,縱然少了一個,傷痛過後終究會淡忘,可是臣妾這一生,就這麼一個女兒,她沒了,臣妾這輩子都無法淡忘,臣妾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假裝金珠這孩子還活著,還在臣妾身邊承歡膝下,臣妾知道一個死去的人,是不該頻頻在陛下麵前被提起了,所以臣妾住到了寺院中,聆聽佛音,吟誦佛經,希望佛祖可憐我作為一個母親,能讓我橫死的女兒得以超脫……可是最近,臣妾頻頻夢見金珠,夢中的她渾身是血,哭得臣妾心都碎了,她說‘母妃,我這輩子,作為一個公主的標榜,活得規規矩矩,從來沒有半分差池,可是死後,全連一個名聲都無法保全,母妃,我死得不得安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