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紗帳,海棠明珠。
這是一個雅致的女子閨房,玄洛輕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西番蓮香味,暗暗壓下內心的狂亂與波濤,好半天才往前邁了一步,看著層層帳簾後那個睡得分外香甜的身影,他目光久久忘了移開。
或許是得知了她懷了自己的孩子,今夜特別渴望見到她……
果如寶弦所言,她豐盈了不少,麵色也透著健康與紅潤……玄洛探身上前,雙手不由自主地往前,動作間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翻身半跪在床上,伸出的手頓了一頓,終於慢慢撫向她的頭發……一時間,隱匿的思念與情緒如江水決堤,激得玄洛一時神色複雜。
多久了,那飄零無依的魂靈好似一下找到了歸途的港灣;心底對阮酥的怨憎與傷懷,幾乎也在一瞬間瓦解消散……直到這個時候,玄洛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想她,而對她的思念與戀慕顯然已經超越了阮酥對母親寧黛的冒犯……
一時之間,他發自內心地感激這個孩子的到來,至少--讓他們的將來有了可能!
玄洛心口顫動,繞著阮酥發絲上的指尖迅速地移到了她的腰間,一個傾身便把阮酥輕輕地抱在懷裏,像找到一個失而複得的寶貝,用行動直接表達了內心的決定!
而阮酥隨著玄洛的動作,猛地睜開了雙眼,迷蒙中閃過驚懼,待聽到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別怕,是我”時,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她呆了一呆,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恨自己已習慣了他的一切,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不抗拒他的接觸……
不過他怎麼來了?難道……阮酥還來不及細想,背後的人已經越發把她拉緊,親密地昭示著所有權。
溫熱的呼吸透過發絲陣陣灑在阮酥的耳尖,分明是耳畔廝磨模樣,卻讓阮酥身體越發緊繃,那一夜被狠狠摧殘的記憶仿佛在這刹那間頃刻複蘇,身體抖得越發厲害!
這個反應讓玄洛心生擔憂,他下意識拉過她的手腕打算替她診脈,懷中的人卻猛地一掙。若是平常,阮酥那小小的力氣完全無法掙脫玄洛的鉗製,可惜知道她身體特殊,玄洛不敢用力,於是隻一瞬間,便見阮酥飛快地從他懷中起身,迅速地移到床腳,美麗的雙眼中寫滿了戒備和驚疑。
“這裏不是九卿大人應該來的地方!”
聲音中的冷漠和疏離宛若一桶冰水霎時澆熄了玄洛的所有幻想。他看著阮酥烏黑的長發,顯然早料到她的抗拒,不以為意柔聲道。
“酥兒,隨我回玄府吧。”
回玄府?!
阮酥心中一跳,強壓下身體的不適,短暫的失神後唇邊浮過一絲輕嘲。
“大人的話實在莫名其妙。難道這便是你追花逐蝶的手段?好好留著拿去討好你的王鄉主吧!”
盡管口氣十分不善,不過那熟悉的聲線卻如一雙無形的手,輕易便撩動了玄洛心底的琴弦,他看著那張分外淡漠的熟悉的眉眼,聲音中依然帶著笑。
“酥兒還在生氣?”
“生氣?”阮酥心中一揪。多久了,已經決定自立根生不再沾染這情愛毒藥,可是在玄洛再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亂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麵無表情道。“大人覺得阮酥會閑得無聊和一個外人置氣?”
被阮酥這般冷待,玄洛心情卻完全沒有影響,他唇角一勾,朝前湊了一湊。
“既然覺得為兄是外人,怎麼還知道這是我討好王鄉主的手段?”
沒來之前,玄洛對阮酥的決絕冷酷還是有著幾分憂慮;然而當她提到王瓊琚,這一切愁緒便都煙消雲散,若不在意,怎會還時刻關注?
阮酥看他麵上的揶揄神色,心中一刺。
“那是九卿大人的私事,和我無關!當日大人既已答應玄家家主不再接近我,還請大人遵守承諾。”
這冰冷的眼神,讓玄洛臉上的笑容瞬時凝固。他盯著阮酥看了半晌,似乎還在眼前人目光中捕捉到那稍縱即逝的不耐和厭惡,心情一下差到了極點。
“我答應了玄家家主不接近阮酥,卻沒答應不接近自己的孩子。”見阮酥神色變得異常難看,玄洛心中卻沒有絲毫快意。
“酥兒,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重新開始……”
話剛出口,他便察覺不妥,可惜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見阮酥似笑非笑道。
“重新開始?”
她重複了一遍,突然想大笑。曾幾何時,那個心心念念的答案終於出現在自己麵前,可是從未有一刻,阮酥覺得自己竟這般卑微如塵,便是前生被印墨寒休棄,她也驕傲地選擇了轉身離開,可是這一次,千般萬般地挽救補償,卻漸漸偏離了既定的軌道,直到最後失去控製,亂得沒了分寸!
“既然九卿大人已經知道我有孕了,為了避免繼續誤會,阮酥也在此言明,這個孩子並不是你的!”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