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宮的寢殿外,兩個女子恭敬地侯在那裏,盛裝打扮的“阮酥”,神色微有些不安,她身邊的玄瀾扯了扯她的衣擺,低聲道。
“幹什麼這幅惶恐姿態?姐姐不是說了,太後這裏無須勉強,反正她總是站在玄……洛這邊的,即便被識破,把他祭出來就得了。”
“阮酥”點了點頭,覺得她說得有理,揚頭清了清嗓子,盡量模仿著本尊平日那幅從容自若的姿態。
很快,純安自殿內走了出來,笑盈盈地道。
“太後宣小姐入內。”
“阮酥”連忙跟著純安,穿過林立的宮婢,進了頤德太後的寢室。
時候尚早,頤德太後顯然是才起床不久,還穿著織錦團花綢睡袍,染了灰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純貴正在給她梳頭,見狀,純安輕聲稟報道。
“娘娘,阮小姐來了。”
頤德太後沒有回頭,隻是抬眼透過梳妝鏡瞟了一眼跪在身後的“阮酥”,她的目光從她的臉龐慢慢下移,落在她纖細的腰身上,目光一緊,抬手製止了純貴替她盤髻的動作。
“你梳得不好,讓阿酥來替哀家盤那個百鳥朝鳳髻。“
那是阮酥曾經為討頤德太後歡心自創的發髻,因為非常繁複費事,所以隻在頤德太後生日時梳過一次
跪在地上的“阮酥”愣了愣,額上漸漸膩起一層冷汗,她應了聲是,硬著頭皮走上來接過純貴手中的發釵,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頤德太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局促,突然擺手讓純安、純貴帶著宮婢們出去,等寢室裏隻剩“阮酥”一人時,她方冷笑一聲。
“阮酥那丫頭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哀家也敢糊弄!說吧,你是誰?”
寶弦知瞞不過去,也十分機靈,連忙伏地磕了個頭。
“奴婢名叫寶弦,隻因小姐她如今實在不能露麵,才出此下策,小姐也說了,太後不是外人,在您麵前不必掩飾,隻是方才人多眼雜,奴婢才……望太後恕罪。“
一句不是外人,倒讓頤德太後聽得頗為舒心。
“你就是玄洛送給阿酥的那個婢女?哀家讓玄洛離開京城避一避風頭,想必那小子一定尋你們去了。”
寶弦忙道。
“太後聖明!我家大人也隨小姐回京了,目前正扮作夫妻藏在民間。”
頤德太後聽了,若有所思地感歎。
“如果可能,哀家倒情願他們兩個真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過些舒心日子,可氣都是不省油的燈,偏要回來!”
聽出話中的垂憐之意,寶弦機靈地道。
“我家大人說了,他也想遠離這紛擾之地,但又舍不得太後娘娘,畢竟他奉娘娘為再生父母,俗話說,父母在,不遠遊,他怎能離開呢?”
玄洛教的幾句話,聽得頤德太後心頭一熱,高高在上的神情頓時變得無比慈愛,她從妝台的抽屜中取出一個雕花錦匣遞給寶弦,笑道。
“哀家知道,那孩子和哀家是最親的,這裏頭是上供的安胎養神丸,你替我帶給玄洛,讓他好好給阿酥養胎,既有了血脈,無論如何艱難,都要盡力將他保下。“
寶弦接過,磕頭謝恩,頤德太後正要問她些什麼,隻聽純安在外間有些猶豫的聲音傳來。
“娘娘,七公主帶了許多人守在棲鳳宮外,雖然不敢進來,但看樣子來勢洶洶……”
頤德太後冷哼一聲,看向寶弦。
“這是要來拿你呢!金玉這樣子,原本在宮裏就驕縱,如今做了北魏皇後,越發放肆得不像話!走!哀家親自送你出去,就看她敢如何!”
頤德太後對這些孫女,最疼愛者莫過於祁金珠,餘下的祁金璃心術不正,祁金晶上不得台麵,祁金玉又跋扈凶橫,她沒一個看得上眼,但至少祁金璃和祁金晶都很安分守己,不像祁金玉那樣囂張,此次她回京,可謂架勢十足,帶了三百人的一支隊伍進城不說,來向她請安時,那頂皇後製式的鳳輿竟然直接抬進棲鳳宮門,更別提她一直不依不饒地逼著嘉靖帝要為陳妃報仇,把個皇族鬧得人仰馬翻,搞得頤德太後原本對她的那點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寶弦跟在頤德太後身後走出棲鳳宮,果然看見一群北魏服飾的宮女侍衛守在外麵,祁金玉坐在鳳輿之上,昔日的公主裝扮已變作北魏皇後服飾,彩衣描鳳,滿頭珠翠,豔光四射,加上盛氣淩人的神情,簡直像極了當年那個美麗妖嬈的陳妃。
“金玉給皇祖母請安。”
見頤德太後帶著“阮酥”走了出來,祁金玉有些驚訝,她不得不從鳳輿上走下來行禮,但目光卻死死盯住“阮酥”,目眥欲裂,她剛聽說阮酥進宮後,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將身邊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全都動用起來,是不準備讓“阮酥”活著離開皇宮了。
頤德太後冷冷掃過她的身後,麵上沒有半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