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平,便是那個已經過世,葬入皇陵的前太子妃?
朝堂如同炸開了鍋,眾臣也顧不上避諱,眼睛不住在她臉上和祁念身上瞄,一個明明死透的人怎會突然死而複生?且聽德元的意思,還牽涉到江山社稷?
嘉靖帝也是久久不能回神,他看了一眼下首麵色劇變的祁念,聲音驟然變冷。
“祁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告訴朕太子妃因誤食河豚暴斃,現在你當如何解釋?!”
祁念的目光從殿中麵無表情的女子身上強行收回,脖頸上青筋鼓起,雖然麵色還是極力平靜,可是腦中已經大亂!隻消一眼,他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雖然人已不複記憶中光鮮明媚,渾身沾染了一層枯敗陰霾,卻貨真價實是他昔日的枕畔人祁清平!可是他明明讓人給她施了絞刑,即刻裝棺入殮,怎麼現在……
祁念眸光翻湧,他斂住神色,做出一副淒然的樣子。
“父皇,清平早已過世,如今殿中站的人究竟是誰,兒臣也是不知……”
他跪在地上,勉強一笑。
“昨夜突遭大變,母後和兒臣自是處境艱難,今日皇姑太卻領了這樣一個冒充者上殿,不知侄孫哪裏得罪了長公主,竟要落井下石,致孤於死地?”
嘉靖帝眸光收緊,祁清平的出現實在太過震撼,一時讓他忽略了這背後推波助瀾的那隻手。
祁念說的沒錯,昨夜皇後才方出事,第二日德元便帶了這個疑似祁清平的女子前來,無論目的如何,實在是其心可誅!況且這中間的兩件事挨得實在太近……想起他昨夜審問祁金玉從何得知關於蕭亭月的事,祁金玉卻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如果這件事是從德元口中……
他冷冷地看向挺直身板站在大殿中央的華服女子,雖與整個大殿格格不入,然而她目光雍容,唇邊帶笑,仿佛愜意之極,聯想其曆來的荒唐行徑,嘉靖帝已經掩飾不住怒氣。
“德元,凡事有個適可而止,趁朕還未改變主意,領著你的人滾吧!”
“皇上讓本宮滾?”
德元好似聽到了最大的笑話,笑了一聲,她慢慢環視大殿,視線在群臣上一一劃過,終於,落到了一人身上,好心情地繼續道。
“這個姑娘的來曆本宮先前也懷疑過,不過經查卻真是本尊。若是皇上不信,淮陽王也在,何不請他來看看侄女的真偽?”
被點名的淮陽王祁跡頭大,祁清平的暴斃,確實讓整個王府生疑,可是那也是建立在祁念尚且還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的基礎上。如今穆皇後失勢,祁念的太子之位能否保住還尚不能斷,至於這個死而複生的太子妃也不知是懷揣什麼目的現身,一時間祁跡上下不得。
“前太子妃雖是微臣侄女,可是自幼便養在宮中,而後又長居阮府,嫁與太子後,與府中的走動更為稀少。臣打眼一看,這姑娘確實是太子妃的形容,可到底是不是其人,恕老臣愚鈍……”
聽完祁跡的話,德元一聲冷笑。
“王爺不認識自己的侄女,可是她卻認得你呢。不如便讓清平自證身份,諸位有什麼疑問也可以當場對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一席話,說得大殿上的氣氛又僵了三分。德元的有恃無恐讓嘉靖帝陷入沉默,若殿中之人真的是祁清平,於祁念隻可能是雪上加霜。雖然對穆皇後失望至極,不過太子祁念是他幾個兒子中唯一拿得出手的,若是今日順著德元的思路,讓祁念罪加一等,隻怕才是中了她的計。
於是嘉靖帝擺擺手。
“此事朕自有定論,還請皇姑移駕偏殿,容朕退朝後再議!”
祁清平抬起眼,一雙溫潤的眼睛此刻已寫滿駭然猙獰,好不容易才等來了扳倒祁念、報複阮酥的機會,她怎會容忍這般潦草的敷衍蓋棺!若是不抓緊時間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出真相,那一切都完了。
她本能地朝某個方向看了看,他的朝袍不是他素喜的天青色模樣,可那挺立的背影,卻讓祁清平模糊了雙目。多少個日夜,讓她一遍遍咬牙堅持的,除了是親手結果祁念和阮酥的決心,心心念念的還有……一個他。
她逼迫自己強忍住幾欲奪眶的淚,咬牙快速道。
“皇上,若此事關係到流落民間的皇嗣,關係到蕭亭月,關係到……那位叫祁默的皇子……若他還活著……”
“你說什麼?”
當聽到“蕭亭月”三個字時,嘉靖帝明顯身體一晃,再待清平說出祁默還活著,他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焦躁地從寶座上站起。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快說來!”
祁清平唇角一勾,她泛泛一望,盈盈眸光中,扭曲的雙目似乎也柔軟了許多,半晌定格在先前那個身影上。